有一年的12月初，办公室的美国人计划了一个交换“白象”礼物的圣诞派对。见了“白象”一词，望文生义，加上故国地近以白象为贵的泰国，暗忖着大概是稀罕而又寓意大吉大利的物品。听了美国人的解释后才弄清楚，就是将自家无用长物当礼物，包装一番送出去，己所不欲施予人也。笔者最后没有参加派对，因为家中不曾丢掉的无用物将来或许有用，换来的也许是永远无用的“垃圾”。如果允许选择交换无包装的“白象”，倒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好机会，不过如此这般，就少了那种拆了包装见“白象”的惊喜和开怀傻笑，成了纯粹的实利交易，哪还能算派对？美国人就是要在节日里高高兴兴地大呼小叫，笔者不折不扣地打了个中国算盘，未领略圣诞“白象”的风情。
    
    读海明威的短篇小说《山似白象》时，从头读到底，没有生词，但莫名其妙无所获。小说描绘了在山脚火车站候车的一对情人，男人与年轻女孩边喝饮料边谈话，女孩一而再，再而三说山似白象，两人争论着爱与不爱，做与不做手术。老师问：为什么小说题目用了白象？为什么女孩坚持说山似白象？一通解释，才有些了然，小说的梗概是含蓄在简单生动的对白里：女孩子为男人怀了孕，男人要她打胎。男人视胎儿为“白象”，是负担，去而后快，女孩认为，男人不再爱她了，她也是个“白象”。灌进一些美式文化后再读小说，茅塞顿开，品出了一点男人的不耐和女孩的伤心，感觉了些许那个年代的社会风貌，道德人情。
    
    海明威擅长以水面上的冰山一角示人，然后引导读者深达那水面下的八分之七。
    
    “白象”小说里全文没有一字一句论及男人与女孩的过去，女孩任着性子吵嘴，随意地指使男人，及一句“男人扫了一眼行李上的许多旅馆标签”勾划出了两人关系的亲密，但两人显然不是夫妻，男人也许已婚，女孩可能未成年，对话中“及其简单的手术”则影射了打胎，文章是极短的两页，却撩起许多想象臆测。以山喻“白象”则是点睛之句，取用自然景物作象征是海明威的手法之一。
    
    如果没有美国老师的点拨，母语非英文的笔者只能瞎子摸“白象”，黑白不分不说，连“白象”的本尊在哪里都浑然不觉。在EBAY上搜索，可以见到雕刻精细，设计可爱的水晶，玉石，瓷器，象牙制白象，那些是真正的不是“白象”的白象，圣诞在即，希望有机会在派对上收到真正的白象礼物。
    
    (来源：美国《星岛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