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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接待家庭妈妈

2005年1月14日

    
    她用那双瘦弱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我,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口中喃喃道:“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可以感觉到她全身在颤抖,在我耳边嘤嘤哭泣,在那夏末秋初的黄昏里,虽患有严重的帕金森氏病,在听到我到达的车声时,从屋里疾疾走出,没有人搀扶,没有拿拐杖,只为迫不及待地见到我,让我泪盈满眶。
    
    刚来美时,他们一家人对我完全接纳,每周末必接我到家中,教我认知美国文化、食物、习俗,并常带我到邻州游览,到友人家,教我驾船、划水、钓鱼、划独木舟。当时,她的先生在电台做DJ,每夜都会为我播放歌曲,全城的人皆知我是她的“中国娃娃”,那发自内心的真爱,让我成为全校外国学生羡慕嫉妒的对象,忘却了乡愁,撇开了寂寞,偶尔还在他们家里做些中国菜肴,慰己之胃,也让他们尝新,自觉是全校最幸运的外国学生。
    
    Clayton and Norma Whitlock,一对爱我如己出的英国夫妇,两个唤我“姐姐”的弟弟,让我在异国土地上得到了家庭的温暖。我忍不住开车回到他们老家,拍了一张照片,还记得那特别留给我的客房,那一块儿嬉戏的游泳池,他们忧郁的眼光,问我为何要到“北方”做事?1988年,我终于请他们二位到纽约一游,在拥挤的车河中,他们说:“为什么要开车?简直比走路还慢!”
    
    4年前,我特地来到这美南乡村,参加他们的50年金婚庆典,那时,他们二人都春风满面,迎着满屋的客人,在教堂的大堂内,约有六七十位亲友,两人都还健康,稍显福态,我是唯一的亚裔,所有的亲友都热情地拥抱我,不论曾经见过的、初识的,都知道我是他们的“中国娃娃”,那天的欢乐,都似乎还在眼前跳跃。4年后,她的夫婿死于脑癌,而她也消瘦了近30磅,宛如风中残烛,令人心酸。
    
    此行的目的,只想陪她,她仍是那么细致的面孔,因疾病缠身而瘦弱的身体,全身不停地舞动,她紧紧握住双手,想停止抽动,双臂青筋浮出,肌肉僵硬,头发还是梳得整齐光亮。我带她出去午餐,上街闲逛,可惜天公不作美,雨下个不停,她尾椎痛又犯了,只有回去躺着,央我替她修指甲,擦指甲油,我又替她修脚趾甲,她满意的看着20个鲜红亮丽的指甲,开心地闭上眼睛睡起了午觉。
    
    我以为她已经熟睡,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去,她忽然对我说:“昨晚我看到妳离去,没有叫妳,妳又要趁我熟睡而悄悄离开吗?”泪水已夺眶而出,她双手紧紧地抓着我,我对她说:“我不走,我可以再留一会儿。”像安慰一个幼儿似的,哄她入睡。走入蒙蒙细雨中,不知脸上是泪是雨。我怎能忍心离去?我也算是她的女儿呀!
    
    (来源:美国世界新闻网 作者:叶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