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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华儒商祝敏申

2001年5月17日

祝

                                                                / 方怡 咏之
    
     如果要给1999年的澳华新移民搞个排行榜的话,祝敏申无疑可以列入“排头兵”之一。前不久一位独立撰稿人在澳华传媒沙场秋点兵,列出四、五位新移民的风云人物,其中有一直活跃在华人社区的新移民人士,也有以社团为依托的新侨领,而名列其中的祝敏申虽也有澳华科技协会顾问、澳大利亚华人团体协会(新州)名誉会长的荣衔,但人们更多地把他看成是单枪匹马闯世界的儒商。
     凸显祝敏申在澳大利亚新移民群体中位置还可从下面的活动中得到佐证:1999年9月8日悉尼举行的华侨华人欢迎江泽民主席访问澳大利亚的晚会上,他是为数不多的坐在主席台的华人代表之一。随后,他应邀作为海外正式代表出席在上海举行的《财富》全球论坛,和国务院侨办嘉宾参加新中国50周年观礼活动。
    
                            外面世界的精彩与无奈
    
     人生的际遇,有很多的偶然性,也有很多的必然性。谈起十几年来的出国、深造、下海和对文化的挚爱,已近知天命之年的祝敏申感慨系之。作为恢复高考第一届大学生,祝敏申进入上海复旦大学,专攻语言学专业,并成为粉碎四人帮后复旦大学首次学术大会以学生身份宣读论文的第一人。1979年的媒体曾以“研究甲骨文的后来人”报道过他的事迹。
     从攻读语言文字到出国经商,有着强烈反差和中间地带。祝敏申回顾走过的历程,却感到此中并非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说,“祖父是20年代的哈佛大学医学博士,家庭有书香门第的氛围。文革中,祖父成了‘反动学术权威’,父亲被打成‘反革命小集团’的成员和‘反共地下救国军副司令’等,自己的出路不知在何方,便把精神寄托于读古书上。刚好父亲一位同学的邻居胡先生做过辞海的编辑,在诗词、《说文解字》等领域有很高的造诣。他当时痛感后继无人。因此,我被介绍给他,二人可谓‘志趣相同,一拍即合’。”
     祝敏申进入复旦后,由于当时的大学生集合了好几代的人才,出土的文物又空前丰富,古文字研究出现了高潮。1980年,祝敏申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出席了在成都举行的一个国际性的研讨会,结识国立大学张光裕博士和澳洲的巴纳博士,由此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他说,“如果没有攻读古文字学,我不可能参加研讨会;也可能不会到澳洲。”
     1984年10月,祝敏申在巴纳博士的帮助下,获得了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奖学金赴澳留学。他后来出版的中英文双语专著《说文解字与中国古文字学》就是那时求学的成果。1989年,祝敏申拿到了史学博士学位,但接踵而至的现实却很残酷。他说,“我想平平安安地在学校的象牙之塔踏踏实实地做研究,但一方讲台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举个例子:当时澳洲有个大学要招教中文的讲师,我已经入围了,而且竞争对手也就两三个人吧,但最后学校选的还是洋人,而不选我――中国复旦大学中文系出身的且在澳大利亚拿到博士的学者。国外的现实就是这样。虽然,我当时也收到美国哈佛和加州柏克莱大学的邀请。此时此刻,我真正地感触到外面的世界的精彩与无奈。”
     祝敏申回首自己的心路历程说,“我进复旦大学是28岁,到澳洲34岁,读完博士已39岁。如果再到美国去做所谓的访问学者,四海飘零,真不知哪天才能安身立业?”
    
                            茫茫商海的沉浮与搏击
    
    传统学术之路在西方世界难以延伸,靠专业立足几乎不可能。路在何方?祝敏申说,“这时我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暂时离开学术圈,从小向往的哈佛和柏克莱也不去了,在茫茫商海里驶向一个新的彼岸。”
     靠在大学期间勤工俭学所得和亲友相助,祝敏申来到悉尼开了一家服装厂,招收了十几个工人。他自我解嘲地说,这也算是老本行。原来文革期间他进上海国棉23厂当过10年工人,那段经历对他的起步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财富。他说:“上海老一辈工人虽然文化不深,但他们很能吃苦,忠于职守,做事认真,一丝不苟,注重质量,对下一代很关心,都是很好的品德,对我开办服装厂很有助益。”
     新移民的经历,他们的甜酸苦辣,常成为文学、影视的热门题材,祝敏申认为这不是没有来由的。他说,“北京人在纽约”的情节很真实,有些场面我也经历过。开工厂就是那样,与货主砍价,和售货公司老板吵架,怕他不给钱,以及如何挑灯夜战,交货前检查每件衣服有没有线头,我都经历过。”
     海外华人经济实力的壮大,同祖籍国的经济发展是分不开的。对此,祝敏申深有体会。他说,80年代末中澳关系跌入低谷,“自己也是在那里摸爬滚打”。1990——1991年,中澳关系开始升温,中澳贸易发展势态良好,中澳经济互补性很强,给居间从事贸易的人们带来了机遇。此际,中信集团澳大利亚公司,除了投资大型资源性项目外还搞贸易活动,熟悉服装贸易业务的祝敏申就建议中信成立了服装进出口公司。祝敏申作为主要经营者参与分红,这样事业就滚雪球般地发展起来。
     从1992年起,中国服装出口到澳大利亚直线上升。5年间公司的营业额从零发展到5000万澳元。祝敏申的主要业务是开拓市场,与各大百货公司服装连锁店建立联系,现在这个生意每年保持在5000万澳元。1996年祝敏申开始涉足房地产业,1999年出任都市物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生意也从几百万澳元做到上千万澳元。
     1999年初,中国驻澳大使周文重到悉尼看望新老华侨华人,特地到祝敏申的房地产工地去看了看。他对新移民的发展谈了三点看法。其一,新移民的发展是靠自己努力拼搏得来的;其二,得益于中澳经贸关系日益活跃,双方互补性强,为熟悉中澳政治经济特性的新移民创造了条件;其三,澳大利亚实行多元文化,给各界人士提供了纵横捭阖的舞台。祝敏申对此深有同感。他说,新移民的发展壮大,确实是沿着这样的轨迹走过来的。
    
                            文人情结与回馈社会
    

    祝敏申在商海扑腾,虽然也曾呛了几口水,但终究游向光明的彼岸,按理说该心满意足,踌躇满志了吧。然而,他的答案是“不”。他说,在澳洲下海之初,不可否认想赚钱求生存,但是也包含“求学不求人”的想法,不想看别人的脸色做学问。如今,商业有所成,但作为一个曾经从事学术研究的人,内心也不免有失落感,甚至有一种负疚感。他说“因为当时我已被认为是一位在学术上可以接棒的人物了。而商业上我完全是从零开始的,这种到另一个圈子重新被人承认,可以找到某种心理平衡,但文人的情结毕竟难以解开。我想以另一种方式做些文化方面的事。”
     90年代中期,是祝敏申人生道路的又一大转折。他说,“我已经作了几年生意,手里有些钱就想折腾了。不过,折腾的方式不一样。我在澳洲见过不少大款,一晚上在赌场动辄输赢几万澳元,毫不在乎。而我有点钱则考虑做些回馈社会的事,为中华文化出点力。”
     1996年2月,祝敏申回到中国参加一个海外学人的座谈会,感到不是一定要回到中国才能为祖籍国做事,在海外同样也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他出资设立祝敏申学术研究基金,定期赞助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严肃文史集刊《海上论丛》,由中国著名学者李学勤、吴中杰和他本人联合主编,收集的文章主要为严肃的文学研究和古文字研究。
     祝敏申说,搞严肃的学术研究的人,在社会商品化和市场化的时代,应该有他们的出版园地。对有利于提高民族文化素质的传统学术研究,应该用国家的力量,或者大集团大公司的力量给以扶持,不能只依靠出版社,依靠文人学者本身。在商品经济大潮下,社会价值不能全拿钱来衡量,需要引导。任何社会都需要有些学者捱得起贫,捱得起苦,国家应在政策上给予倾斜。否则就会出现快餐文化、快餐学术。他说,“我做这些事只是想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我也深知,做这些工作虽然不能有物质的回报,但将来的回报是民族素质的提高,可谓意义深远。我认为在个人回归学术研究之前,做这些事情多少是一种弥补,赎些不能做学问的罪过。”
     对中国古文字学的研究,从投身商海后,祝敏申几近金盆洗手。但念及当年刻苦攻读的时辰,念及那么多学者老师为他付出的心血,包括巴纳博士帮他取得奖学金,如果仅仅只是得了个博士的头衔没有留下雪泥鸿爪,就觉得辜负大家的好意。于是,他于1998年出版了当年的博士论文《说文解字与中国古文字学》,并于1999年2月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举行隆重的首发仪式。
     祝敏申在华人社区如此引人注目,还在于他与新移民同道创办《澳华时报》,热情报道中澳友好,旗帜鲜明地表明赞同中国改革开放政策和祖国统一大业方针。特别是在江泽民主席访问澳大利亚期间,该报同澳大利亚主流英文报纸《澳大利亚人报》合作,用中英文介绍中澳友好关系、中澳经贸关系等,这在澳大利亚传媒史上可谓首创。虽然《澳华时报》目前还是一份周报,但它同北京、厦门、四川、重庆等地建立联系,每周或双周都有这些地方的专版,令天南地北的乡亲阅后顿起思乡之情,在澳大利亚众多的华文传媒中占有独特一席之地。
     谈起《澳华时报》的创办,祝敏申更有很多话可说。他说:90年代初,时任副总理的朱=基到澳访问,并作了精彩的演讲,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写了“从朱=基访澳看中澳关系”一文,但被认为‘亲中’,在当地发不出来,心里觉得有气。我当时就下决心有朝一日要办一份报,使许多代表中国大陆的观点、反映新移民想法的文章能有发表的园地。于是,1996年底,我和朋友创办了《澳华时报》,虽然每年要贴钱,要花功夫,尝遍酸甜苦辣,但我们无怨无悔,乐此不疲。”
     在澳大利亚,每逢大事,祝敏申总是亲自充当记者的角色,又拍照,又写稿。如中国海军访澳、声援中国抗议北约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使馆、批驳李登辉的“两国论”,以及中国领导人访问澳大利亚等等,澳华时报上经常有他写的文章或者社论。他说,在澳洲没有经济基础,确实难有立锥之地,而下海经商又颇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觉,但办报撰文,也算某种形式的回归。
    祝敏申希望有一天能淡出商海,专心从事学术研究。他说,在目前不能不经商阶段,尽可能赞助《海上论丛》等严肃研究的出版及学术研讨活动等;另外,在中国大陆寻找研究的合作者,他在经济上给予支持,“就算以商养学吧”,祝敏申如此表示。他说:“我总有一天要退出商业活动,我的心愿是55岁再上岸,专心做学术研究,希望在学术上有一些贡献。或以自己的经历为背景,写一部自传或小说,为“世界大串联”的新移民留下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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