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的中华诗歌复兴
诗潮澎湃古诗国。国民党主席连战、亲民党主席宋楚瑜率访问团相继造访大陆。就在两岸关系“破冰”进入新篇章之时,民间也催生了一批空前热情和人气高涨的大众诗歌的网络创作热潮。这是古老诗国诗潮澎湃的继承延续和发展。当代诗歌几乎已经死亡了,这是诗歌的网络复兴,我们对此欢欣鼓舞,并且寄托希望。 当代诗歌越来越被人漠视,写诗的人远多于读诗的人,号称成千上万的诗刊大多是诗人们自慰的角落,有广泛影响的诗人或广为流传的诗人非常之少甚至几乎没有,即使所谓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争论带来的表面繁荣,也掩盖不了新诗圈子化、边缘化的总体趋势。一个最显而易见的例子:每当遭遇最引发人们强烈情感的时刻或地点,每当人们最想和最需要抒发和发泄其思想情绪时,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往往是古典诗歌,很少有新诗。因为,恰恰是古典诗歌最能表达人们的那种永恒的深远的情感,比如每到中秋节,人们吟咏的肯定是我的前辈老乡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每到异地思乡时,人们吟诵的又是前辈“乡党”李白的“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下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到一些大学去讲课,知道大学生们毕业时,毕业纪念册上留言最多的还是古典诗歌。有人归结于新诗教育的滞后,可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年轻一代在表达现代情感情绪时经常引用的也是西方的现代派诗歌,比如艾略特的“荒原”、弗罗斯特的“林中路”,还有金斯堡的“垮掉”等等,可见年轻一代的新诗素养并不差,只是,那是西方的新诗。他们觉得西方现代诗更能表达他们对所处时代的体味与感受。中国这个曾经号称千年诗国的国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新诗到底存在怎样的深层问题和发展障碍? 当代诗歌久已陷入曲高和寡的尴尬之境,“连宋大陆之行”却带动了大批网友诗歌创作热情,自发自觉地造就了一场大众诗歌热的文化现象。而网络的兴起,又恰好为古老诗国的这次诗潮澎湃提供了条件和平台载体。 同样在网络上,许多网站的新闻专题报道和论坛诗歌版块中,大众赋诗都成了一抹鲜亮色彩。据粗略统计,光新浪一家门户网站收集的“赠连先生诗作”就有四百篇、“赠宋先生诗作”三百多篇。各大网站的赋诗加在一起,恐怕成千上万了。电脑屏幕散发出诗书墨香,这成为一个很奇特而壮观的现象。 这场大众诗歌热潮中,作者们的诗歌修养和文学功底参差不齐,但集合在一起,却也是一场爱国的诗歌盛宴。有人却对之刻意贬低,说什么“网上诗词丢了传统文化的脸”,多数诗歌质量低,什么“这一轮诗歌创作的水平如此之差,当在中国有文字记录历史以来的最末位”。因此,当新浪网将这些诗歌出版赠客的时候,就不禁地隐隐感到“脸红”,“不安”了。他“担心台湾同胞看到大陆人这么差的语文功底,反而起到不好的效果”,云云。我认为,持这个说法的人,是不了解文学经典作品产生的条件和规律。文学经典是怎么产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只有在一定的数量基础之上,才能诞生好作品甚至经典。 诗国为什么出现在盛唐?这是一个经几代人努力解答而仍未十分清楚的问题。尽管如此,通过学者们反反复复、逐步深入的研究,关于盛唐诗歌风貌的论述愈来愈接近历史事实了。诗国高潮这所以出现在盛唐,原因很多。就诗歌自身的发展来说,它恰好处于一条抛物线的中点。从汉魏六朝到初唐,历代诗人在题材、形式、体制、语汇、表现艺术等方面已为诗歌高潮的到来作好了充分的准备。犹如孕育已久的花蕾,遇时必将盛开。盛唐之所以令诗歌恰逢其时,又因为这是一个几乎人人能诗,个个善歌的时代,是一个情感超过思理的时代。盛唐诗对于诗歌虽有自觉的追求,却没有系统理论的约束;对于时代虽有认真的思考,却没有深刻的理性思辨。热情、爽朗、乐观、天真、富于幻想和进取精神--盛唐诗人所有的这些性格,乃是属于纯诗的品质,因而最高的诗必然出现于盛唐。同时,数量和质量又是一个辨证的互相依存关系。而且,你知道吗?唐诗精品极品300篇之类,正是在浩如烟海的唐诗中产生的。一位著名文学评论家拜读完《全唐诗》之后,曾经悲哀地叫道:“我们的古人写了多少首坏诗啊”!但是,我们必须明白,没有这么多的“坏诗”,就不可能有今天我们为之骄傲的盛唐诗歌和盛唐气象。不懂得这点,就是不懂文学,也不懂诗歌——可称“诗盲”。 不少网友创作的是行文奔放的现代诗。就在连战访问大陆期间,网上一篇被网友誉为“千万网民为之落泪,回肠荡气”的现代诗《娘,大哥他回来了》开始迅速蹿红。这首诗以兄弟二人半个世纪后重逢拜祭母亲为喻,串联起中国近代多个历史瞬间,鲜明地表达了中国人民呼唤两岸统一、维护和平的共同愿望,诗篇文笔健美流畅,通篇涌动着真挚饱满的爱国激情,让许多读者泪湿衣襟。不久,这首佳作在各大论坛都闪电般转载,还有人打印出来读给同事、学生听,甚至建议编入教科书。除诗作本身外,在媒体寻找作者线索的全民动员中,有一个小插曲同样感人至深。那是一位热心读者提供的“寻人线索”:“我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是谁,他的名字叫‘中华’,只要你走遍中华大地,从高雄到台北,从漠河到南沙,处处都可以找到他。” 请听听读者的心声吧。网上,不到30岁的公司职员王先生感叹道:“我要感谢这首诗,让我重新学会为一首好诗流泪!差不多有近10年没读诗了,以前我觉得是现代都市人缺乏理想和激情,而现在才发现是难得有一首真正能打动我们内心的诗。”还有一位网友感叹道:“曾经对待台湾的问题我一直都是主张武力解决,但是看了这首诗,这篇文,看了连主席在北大的演讲,我明白了我们都是炎黄子孙,都是亲兄弟,一家人难免闹矛盾不说话,但是总是不可以分家的,因为我们的血脉是连在一起的,分开了就意味着我们都完了。只要台湾不独,大陆就永远不武,一家人一样经常来往,团结起来实现伟大复兴”。这就是文学的力量。有人指责这首诗政治性太强,艺术性不足,我想请他们多看看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关于政治性和艺术性的论述,或许就会有所领悟了。关于这首诗,我已经写了两篇评论文章,在《国际在线》发表,引起较大反响,这里就不重复了。 还有人用诗歌来抒情,来写对这首诗的读后感想,文白夹杂,挥洒自如,别具一格: 叙民意,述衷肠;弹情泪,荡国殇。 低鸣轻绕离愁绪,高歌漫舞报国腔。 叹我中华好儿郎,挥洒走笔数十行。 下面这首《五绝》不仅感情浓烈,意境深蕴,而且大有唐人风味,颇得唐诗真谛: 君自那边来,应是春临时。 十亿亲人泪,潮涨渡君归。 请看下面三首《七绝》,不是内涵深切,打仗工稳,格律比较严谨的佳作吗? 妙笔生辉连方,温文尔雅可人心。 同胞秭妹抒情怀,两岸共唱祖国春! ——读连方瑀文《感子故意长》 岛内迎来春意浓,台独走进死胡同。 德高连战留青史,望重楚瑜亦英雄。 连宋脾性各不同,两心能与我共谋。 只需承认“九二”魂,中华必将大一统。 ——《连宋大陆行》 再请看下面两首词吧: 少小离别老大归,白发不失家国志。尚记否?神州已与旧时异。 台独已伤华人心,两岸和平有多利;莫忘记,炎黄子孙血依依。 ——《炎黄子孙血依依》 才送连哥走,又接宋兄还。甲子一周轮转,乡梦喜终圆。都是炎黄后代,共仰中山伟绩,底事不能谈?我赠熊猫意,换汝果鲜船。 峡虽浅,恨隔阻,逾百年。欲架飞桥跨海,当解有艰难。夏禹疏洪治水,孔圣修德来远,王道蕴深涵。浅绿若服软,大事可成焉。 ——《水调歌头连宋联袂回家感赋》(2005年5月15日)观台湾“国代”选举结果,始觉大陆仍需做出更大努力,分化分别以扁、李为代表的浅绿、深绿,统一大业,方可有成。(法国刘学伟) 这两首词格调高,意境深;有见识,有肝胆;可谓时代新声,别有天地,自成一格,能不令人拍案叫绝! 此外,清华大学通过校园网征集并评选最佳提问和赠言,最佳赠言奖的内容是一幅对联(请注意:对联也是诗歌,是中国诗歌特有的表现形式): 上联:台北思故土,浦江察民情,京华叙和平,两岸三城大家一家; 下联:湘南拜先人,金陵谒国父,长安祭始祖,千山万水心通百通。 横批:一统华夏。 以上都是我在网络留言中收集整理的佳作(进行了一些推敲修改)。局限于个人眼界,难免挂一漏万,但不是也可以看出民间诗人实在是大有作为么?诗歌是人类的面部表情,诗歌从来就是作为一种精神的最佳载体而存在。激情出诗人,大悲大喜出诗篇,它最适于表达和沟通情感;而两岸同根的亲情交流与呼唤,向来都是我们海峡两岸诗人的创作热点。 我们希望屈子的诗魂不灭,中国的诗魂永生。印度解放运动时期的最强音,是泰戈尔的新诗,因为其代表了人民的精神和时代的旋律;智利的聂鲁达在对爱情的吟唱中,写出民族伤痛,并凭借其诗歌中“自然力般的作用”,“复苏了一个大陆的命运和梦想”(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词)。古今中外,没有例外。中国是诗的国度,我们的祖先创造了令世人瞩目的古典诗歌盛世,可是到了今天,面对落寞的中国当代诗歌,我们能不惊醒警惕?诗歌需要题材和“精气神”的刺激。有的诗人如果仍然耽于个人梦想的世界和自我的内宇宙,只会与时代隔膜,与读者疏离。如果诗人继续自怨自怜地写作,必然只能陷入更尴尬难堪的境地。从唐宋诗词歌赋的发达,可以证明诗歌就是一个时代文学的火车头,有诗歌的精气神,才有整体文学的发展动力。 这次“两岸破冰之旅”点燃的民间诗歌热情,也许并不足以复兴中国当代诗坛,也不能在文学探索上对诗歌有太多增益,但却足够让我们的眼睛重新对诗歌产生爱情,产生泪水,并且向我们证明了一个真理:诗歌只有面向时代,走向人民,才能兴旺繁荣,春暖花开。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一场网络诗潮给我们绝世孤僻的当代诗坛注入了一针最鲜活滚烫的兴奋剂。那些快被大多数读者遗忘的古典诗词,由此焕发了生命力;而那些已经被当代“诗人”弄得“下半身”气息十足的现代诗,则开始长血长肉,弃旧图新,令人刮目相看了…… 《易经》云:“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人文或者文化,从来都是紧密连结着民族的命运和感情。文学的兴盛衰荣也必定不会逃离这一定律。文学一旦脱离了时代和人民,必然一事无成。先哲的这些话语,现在仍然能够给我们许多启迪和有益的提醒。 (来源:国际在线/作者:王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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