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破海关


靳丽萍

第一篇:

洞察海关

开审已经半月有余的“共和国第一大案”――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目前正在低调状态中完成它最后的审理。但此间透露出来的星点消息,已足令世人瞠目结舌:涉嫌走私金额高达400亿元,可以说是建国以来前所未有;而涉案人员人数之众,使小小的厦门市几乎家家户户不是亲朋涉案,就是亲朋工作的单位涉案。

据了解,目前厦门已有两个市委副书记,三个副市长,一个市委常委,一个海关关长,两个副关长,工行、建行、人行、交行等几大银行行长,国税局局长,规划局局长,土地局两个副局长,四大外贸公司从总经理到部门经理等一干人,以及十几位大型国有公司老总,前仆后继,跌落案中。

仅第一轮受审人数就达96名。

令人感慨的是,去年湛江110亿特大走私案还在国人心目中记忆未干,时隔仅仅一年,就有厦门海关的腐败纪录将之刷新,且远远超越。

不仅如此,据已公开的报道:19992000年,除厦门、湛江两大海关“触礁”之外,北京、天津、上海三大直辖市、由北至南杭州、舟山、福州、汕头、广州、海南三亚等十几个海关都相继爆出了腐败丑闻。

四百亿国金痛失
近百官身陷泥潭

912日晚起,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附近就弥漫着一派戒备森严的气氛,第二天,正是震惊全国的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开审的日子。

据目击者描述:庭审数日内,不断有成队的武警在法院内外巡逻,每有路人靠近,都会遭到对方摆手示意,要求其远离为安。

庭审当日,只有特定人员才被获准入内,包括:部分涉案人员家属,公检人员,辩护律师,以及前往吸取教训,引以为鉴的各部门高层官员。新闻媒体方面,唯有《人民日报》、新华社、中央电视台的记者被获许在场。

据一位有幸目睹了庭审的金融界人士透露:出庭人员进入法庭,还需经过相当严格的核准。首先要在开庭前一天报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次日,要经过两道“关卡”:一是身份证号码核对,二是类似“飞行安检”的安全检查――手机、呼机、照相机、录音机一律不准带入庭内,他本人因为随身携带了一只小小的金属灯火机,竟引发敏感的警报装置大响,差一点被拒之门外。

如此低调谨慎的审理方式,使本可容纳上百人的数个法庭,所占席位往往只过半,越发显得肃静森严。

与法庭内的冷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庭外,厦门、北京、上海、广州等地的知名律师却炙手可热、身价倍增。据了解,到目前为止,曾为成克杰、张子强、刘中山等大案辩护的律师均已投身此案。

这些律师同样表现得讳莫如深,据他们简单介绍:此案相当重大,甚至波及到了北京的数位高官,除已公开的公安部副部长李纪周以外,还有军方敏感部门的高层人士。

至于涉案金额的数目,仅举一例就可见一斑:在逃主犯远华集团董事长“赖昌星”最小的弟弟赖昌土,此次被指控走私高级进口汽车3000多辆。据估算:单此一项就流失关税8亿元。

目前,获得官方确认的数据是:远华案涉及走私金额“大概有400多亿人民币”。这是国家监察部副部长陈昌智在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节目中披露的,他同时确认说:“涉嫌走私的范围也很广,化工原料、油品、汽车、电脑芯片、日用百货、什么都有,是目前走私金额最大的”。

 

厦门海关敞大门
远华走私穿堂风 

远华案案情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厦门海关上至关长,下到报关员,处级以上的数十名干部竟然全军覆没,可以说是一次海关干部集体腐败,参与走私的重大案件。

据知情人透露:远华案在去年420日正式立案(这也是专案组名称的由来)。当时,中纪委两位副书记刘丽英、王忠禹带队近两百名“四二0专案组”成员抵达厦门,首先就对厦门海关近年的进出口单证进行了全面的核查运算。

结果发现:厦门“远华”集团委托进出口的货物总值,与海关征收关税的货物总值相差甚远(当时的传闻是800亿)。但奇怪的是:“远华”的每一单进出口业务的文件却十分规范,外贸合同、销售合同、委托进出口批文、关税、检验等文书记录,一应俱全。

形式上天衣无缝,事实却差额巨大,这种情形使调查最终只导向了一种可能性:海关本身参与了走私活动。

专案组遂对厦门海关关长杨前线进行了3个多月的监控。817日,认定以下结论:“远华”进口的规范文件,全部是与海关内外勾结伪造的。

据一位与远华董事长赖昌星熟稔的厦门商界人士透露说,远华走私的事情,在厦门上层社会事实上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赖与海关的关系,好得“就像自家兄弟”,以致于赖根本不屑做那种在报关单上小涂小改的小动作。很多时候,他的走私货都是从港口卸货后,直接就拉往厦门的保税区。

按照规定:保税区的货物(主要是原料)可以享受免税待遇,但必须保证加工后全部出口,不得流入中国国内市场,对此海关要严格查验。

但厦门海关派来的官员,对远华往往是走个过场、装个样子而已。

有一次,远华以来料加工的名义,进口了一批电子元件,东西卖了后,竟然用空的集装箱冒充加工后的成品出口。因为空箱太多,厦门海关的几个工作人员嫌贴出口标签太麻烦,干脆就把标签扔给了“远华”的人说:“你们自己贴吧,贴完,装了船,告诉一声就行”。

    这位知情人说,在远华集团内部,海关就像一扇敞开的无人把守的大门,而走私,就像是穿堂风。

据与本案相关的一位律师介绍说,远华不仅自己享受“特殊的海关待遇”,而且还贩卖这条“海上通道”的使用权给别人,以广开财源。厦门市其他想“借道”走私者,要向赖昌星交“过路费”,也叫“保护费”,或者拿走私的利润与他分成。

因此,在厦门的工商贸易界,很多人曾经都以“与远华攀上关系”为荣。

       

南北线均爆丑闻
上下级难免黑金           

厦门海关是海关总署在福建设立的一个直属局级关,它还领导着数个隶属海关。在远华案中,这些海关也未能留住清白身,一个个如多米诺骨牌倒下,其中包括:赖昌星家乡的晋江海关、与厦门比邻的泉州海关,惠东海关,石狮海关等,多名关长均被查出有腐败行为。

    如果把范围再扩大到整个福建省,海关贪官的数目就更大了。据报道,目前福州海关所属的福清海关关长郑平,和莆田海关副关长方磊等人已被逮捕,另有数十名海关官员被“双规”(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说明问题。

如果再把视线扩大至南北海防线,海关“失守”的纪录恐怕要加倍:

    19997月,上海市外高桥保税区海关稽查科调查员缪刚,因放纵走私和受贿,被判有期徒刑2年半。

    10月,北京海关旅检处干部林晓光,利用职务之便,为走私电脑配件的人大开方便之门遭逮捕。

10月末,广西桂林海关廖姓官员私办免税商品入境,涉嫌受贿被依法逮捕。

11月,黄埔海关报关员捏造虚假报关单,参与汽车走私被逮捕。

20003月,浙江舟山海关关长陈立钧为走私分子护航,仅一年就受贿80余万,被判无期徒刑。

7月杭州海关关长耿永祥,防私放私受贿180多万元,被判死缓。

同月,天津海关刘姓、任姓关员,勾结走私分子进行香烟走私,偷税1000多万元被捕。

    8月,深圳海关关长赵玉存包庇走私,逃税达27亿,涉嫌贪污上千万元,被开除党籍、公职,移交司法机关审理。

    同月,广州海关两名海关官员涉嫌对走私货物签予免验,收受贿赂,被逮捕。

    8月末,海南三亚市海关关长黄贵兴,帮助走私分子办理免税批文,与情妇共同受贿57万元,被起诉。

9月,武汉海关副处长王绩成因受贿,被判刑2……

作为海关这一长串腐败劣迹的最醒目的焦点,近日又传出消息:海关总署一位专门负责打击走私的副署長,也被“双规”,在接受调查之中。

海关,本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国门重地,现在却仿佛成为中国新一轮反腐风暴下落花流水的惨烈营盘。

第二篇:

暴利投下的阴影

    远华案审理期间,不断有言论猜测说,可能会有数名高官被判死刑。而不少民众也心生疑问,这些贪官竟敢鲸吞上百万、上千万元,难道不怕一朝东窗事发,就是黄泉咫尺吗?

    究竟是什么?让这些受过高等专业教育,获过种种殊荣,执掌着国门大权的官员们,纷纷铤而走险,踏上了不归路。

 

特别“大”的腐败

   “海关,不出事便罢,一出事往往就要杀头。”北京对外经贸大学海关系教授何晓兵说。他曾在海关工作7年,后来辞职任教。

何晓兵分析说,海关是一个相当特殊的权力机构,因而发生在它身上的腐败,也与其他腐败有着非常明显的不同之处:一是涉案金额超乎寻常的大,二是涉案人数超乎寻常的多。

1999年被绳之以法的湛江特大走私受贿案,爆出了国人“前所未闻的走私总货值110亿元”的巨额,而一个案件要查处331人,也创造了经济犯罪涉案人数最多的纪录。

今年厦门特大走私案,走私金额攀升至湛江的数倍――400亿人民币,已经相当于中国一年国民生产总值的千分之四。(1999年国民生产总值是84482亿元人民币)至于涉案人数,仅目前透露的部分也相当可观。

如此“两大”造成:海关一旦犯案,往往惊天。

湛江案的审判结果是:湛江海关原关长曹秀康、湛江海关调查处原处长朱向成、湛江市原市委书记陈同庆、原副市长杨衢青、公安局边防分局原局长邓野、及原政委陈恩、茂名海关原关长杨洪中均被判处死刑(包括死缓)。

而厦门大案也形势逼人。910日外经贸部部长吴仪已代表中央高层表示,要审全部审,一个不能少,不能漏。此前总书记江泽民再次强调:对高官一定要用重典。

由此可以相信案件水落石出之时,也少不了有人头落地。

  

腐败的暴利也是一赔十

走私的代价昂贵到危及生命,但参与走私的人数却是有增无减,甚至连打私防私的海关官员也把持不住,变成了护私放私。

据了解,1999年,中国查获的走私案件多达9268起,而1992年到1999年间,被查处的海关违纪违法案件也有608起之多,900多人为此受到惩处。

北京经济观察研究中心主任仲大军认为,造成走私与走私腐败层出不穷的最直接的原因是:在中国,走私的暴利太暴。

这位经济学家估计说:前几年走私的赔率大约是一比十。也就是说,十起走私的买卖,即使有九起失败,一起成功,也能大赚。如此高的回报甚至高于了杀头的风险。

据了解,1998年“远华”集团曾在嵩屿油码头,批发给几家油库上千万吨的成品油。当时,柴油成品油的国际市场价格大约是每吨1000元,国内是每吨1500元,如此计算,走私一万吨就可赚500万元,而上千万吨则可赚50亿元以上。

走私有如此丰厚的利润空间,主要是因为中国过去一直实行高关税政策,仲大军说。关税壁垒虽然保护了弱小的民族工业,但也客观上筑就了一道关内关外差别巨大的“利益悬河”。

这种类似“从平原到高原”的落差,正是走私的原动力。

根据1999年的通关税则,进口汽车的关税仍然在100%以上,摩托车在90%以上,烟草在60%以上,这三样东西,正是远华案走私的重要目标。

走私暴利的存在,当然就意味着腐败暴利的存在。仲大军说,走私分子为了得到惊人的利润,自然不惜以惊人的价码收买这条“悬河”的把关人――海关官员。

“只要他们手一抬,走私的人就能得到上千万上亿元,哪怕是分个5%给海关,也是50万上百万,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厦门海关的贪官竟然贪了那么多。”

   

远华最大的业务是“买卖人”

一位与远华“缔造者”赖昌星熟稔的人说,“赖昌星领导的,是全厦门市能力最强的公关公司。”――远华有众多员工,但他们基本上什么都不干,专门负责拉关系,跑路子。

1996年,远华兴建的一座大厦动工时,赖昌星大宴宾客,请到嘉宾两千,其中就有不少海关官员,宴中每人都得到了价值三千元的礼品。

而每到年终时,海关不少人也能从“远华”领到一份“从数千到数万不等”的“奖金”,数目视官阶高低而定。

厦门的一位报社记者透露的一个细节更令人吃惊。他说,赖昌星有一年过生日,请了关系最重要的200名嘉宾,每人一个红包,红包里包着的是:十万以上的钱。

事实上,在赖昌星的远华公司里,有些员工就是海关的前官员,或者海关某官员的子女。他们的工作就是在海关里物色猎物,培养目标,而这份工作的工资待遇绝非一般公司可比拟。

    以高价收买“海关”,再从“海关”获得更高价的利润,厦门市银行一位了解远华的人说,“那个走私集团干的就是两件事:买人,然后卖人。”

    在深圳海关,一位负责缉查的年轻干部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他的一个校友毕业分到海关,还没正式上班,在接受培训期间,就莫名其妙地收到某某公司送他的一个存折,短短几个月内,户头上就有18万元入帐,存折被留下了,结果,这位“准报关员”培训一结束,还没上一天班,就进了监狱,判刑两年。

这位海关人员发现:走私集团最看重的,是海关以下几个“关键岗位”,审验,监管,验货等,这些位置据称都可以单独作案。走私者常以重金为饵,早早就喂养身处这些岗位的或者即将走上这些岗位的人,直到对方吃惯美食,欲罢不能,最终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的铁杆伙伴。

   

源头不堵  罪行难绝

    多位经济专家与制度学研究学者认为:包括海关在内中国所有的腐败,其最本质的原因还是――权力大多在对人负责,而非制度。

在海关,一般实行关长负责制。关长的权力可以渗透到各个环节,甚至包括内部缉查。远华案发前,厦门海关曾有一名缉查人员提出,“远华的货可能有问题”,但没等他仔细调查,关长“立即放货”的命令已经下达。

天津海关的一名工作人员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形。一位香港旅客擒带一包血液制品入境。按照规定:需经卫生或药检部门检查。这名关员认为这包制品手续不全,因此不予通关,没想到,关长竟三次打来电话,并以“你到底想不想干了”这样严厉的语气责令他违规操作。

厦门市的一位经济人士说,人们感到奇怪,为什么厦门海关那么多关卡都有了毛病,那么多关员都不能自持。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如果他们坚持原则,保持清白,可能根本就在那个位置上呆不住。”

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天津前海关工作人员说,他在海关工作的日子里,经常惴惴不安。因为职位的特殊,总有诱惑在眼前晃动。屈从还是拒绝,都是困难的选择。如果屈从,手染犯罪良心不安;但拒绝,上下左右就会有异样的目光和声音,在暗地里说,“他没有拿红包,也许是个告秘者。”

结果是:这位关员不堪心灵的重负最终离开了海关。

国家审计属副司长侯凯说:如果海关报关的一整套程序,能在透明的状态下,由联网的电脑而非封闭的人脑,由几个工种分工而非一人单独作业,由铁的制度而非关长、处长、科长、小组长的个人意志完成。那么,至少海关作弊的难度就大了很多,走私犯罪的风险也高了许多,人的欲望就可能会在雷池面前却步或退缩。

执法者犯法,防私者通私,本来有悖常理,出人意外。但了解事实真相后,人们却往往发现:他们的犯法也可以算是合情合情,意料中事。因为在这些人的头脑中,本来就是法小人大。

腐败听命于权力,权力听命于个人,人又听命于自己的欲望,因此湛江之后有了厦门,曹秀康之后有了杨前线,成克杰之后有了李纪周。因此,只要腐败的源头安然无恙,腐败的罪行就难免继续上演。

第三篇:

在逃远华案主角赖昌星

 

以“远华”二字为标识的2000年这一特大走私案,占据了中国反腐纪录最重的一页时,许多人对远华的了解却还是一团迷雾。它是一个背景深厚的走私集团?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黑道组织?是一个一掷千金的富豪俱乐部?

同样神秘的是:正在逃亡中的远华“缔造者”――赖昌星。一个据说出身农村,小学毕业,1996年以前在厦门市还默默无闻,但能令固若金汤的海关大半沦陷,令百余高官随他铤而走险的人物。

 

从一个小牛仔棚起家

距离厦门2小时车程的福建晋江市青阳镇,有5个姓赖的村子,其中之一的烧厝村,就是在逃的远华案主要嫌犯赖昌星的出生地。

这个大约有1000人的小村子,看起来富得流油:普通人家都有三层小楼且红墙碧瓦。但若与赖家豪宅相比,就仿佛草屋比城堡。

赖家的大屋,已被贴上封条。门外所见是高耸的牌坊和雕花刻纹的飞檐。整所大屋绵延曲折,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一位有幸进入过这所豪宅的出租车司机说,里面亭台楼榭,仿如大观园,有灯光球场,游泳池,完全是五星级宾馆的气派。

最近,有媒体报道说:赖昌星幼年家境贫寒,是从拾荒卖破烂起家。但与赖昌星同村同姓的一个老人说,赖的父亲曾是村干部,家里以住地为生,虽不算富裕,也不至窘迫到拾荒地步。

事实上,在福建晋江地区,许多小城镇都盛行经商做买卖。不少人家的孩子如果学业不佳,就干脆早早辍学做工从商。

那位赖氏老人说,赖昌星小学毕业,就不再上学。十二、三岁就在大哥开的小工厂里帮工。其间,倒是卖过冰棍,卖过挂历,结果没赚反赔。七十年代时,“不知怎么”跑到香港去,回来时,在青阳镇开了间小得“只能叫棚”的牛仔裤厂。

一位当时认识他的人说,赖昌星就是从这间小棚子起家的。80年代,中国南部沿海的不少乡镇从事来料加工的生意。虽然规模不大,但很多都赚了钱。因为大部分人的原料都是通过渔船一艘艘走私来的。由于数量不大,海关的监管也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是在那时候,赖昌星认识了晋江海关的一些关员。

 

非常善于结交朋友

凡接触过赖昌星的人,都说他是一个“非常善于结交朋友的人。”赖家村的一位村民说,他跟你好时,并不在当下就求你办事,总是先给你好处,等到双方打得火热后,再开口,你就会觉得盛情难却。

赖昌星用钱交友的手段相当有心计。他曾向一位“有潜力的小官”借5万块钱,但却付给对方20%的高息。通过这满含人情味的一借一还,就委婉地把钱塞到了对方手里,还维护了人家的面子。

赖昌星后来能打开走私渠道,在相当程度上也得益于他的这套“交友术”。

    在福建,同乡被认为是一种很重要的关系,赖昌星回到晋江后,就担任了晋江市外商协会的负责人,以及泉州同乡会负责人。

这种带有明显宗族意味的关系,使他结识了一些以他的出身很难相识的人。1993年,全国人大常委会的一位泉州籍委员出席了泉州同乡会,利用这个机会,赖昌星“赖”上了这位领导人。

此后,顺藤摸瓜,赖昌星渐渐进入到高官阶层。据了解他的发家史的一位商人说,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和一个官员的儿子“合作”,走私的一批电脑芯片。

后来,赖昌星创办远华公司后,网罗了众多厦门市领导、海关、商检、公安、边防、银行等重要部门关键人物的亲戚子女,都一一付予对方万元、甚至数万元的工资待遇。

  

并不那么神秘的远华

远华,是目前厦门知名度和关注度都最高的一个词。但厦门市民对它的了解,却仅限于已改名“厦新”的“远华足球队”,矗立于厦门岛外同安区的“远华影视城”,装修一半还来不及营业的“远华大酒店”,以及厦门市中心那个长满杂草的大土坑――远华曾扬言要在那里建造全中国建高的一座大厦88层。

至于远华背后的赖昌星,厦门人很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名字,很少在电视上看到他的尊容。这一点与许多工商人士不同,赖昌星是一个绝少在媒体上抛头露面的人,行事小心低调的“商人”。

但他炫耀与上层的关系时,却是大张旗鼓。

厦门的一些官员至今仍记得“远华国际中心”动工时,从中央到福建省、到厦门市各路高朋贵宾前往捧场的盛况。

在赖昌星的办公室、招待所里,无不醒目地悬挂着他与某某领导人的大幅合影。赖昌星当年斥资千万包下“远华足球队”时,也时不时要包机送数位高官各地看球。

而北京的一些高层人士一到厦门,往往是接待方不见其人影,已被直接迎往赖的“地宫”――红楼。这座看上去平凡甚至略嫌土气的七层楼招待所,因外表为红色得名“红楼”,其里面却豪华至极:有舞厅、卡拉OK厅、小电影院、桑拿浴和脚浴,还有五套超级豪华鸳鸯房。

据一位有幸见识过红楼的人说,只要能进入红楼的人,吃住全部免费,当然,这也意味着:红楼绝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场所。

这种貌似背景深厚,关系庞大的架式,正好迎合了厦门领导人招商引资,攀龙附凤的心理。厦门几乎人人都知道:整个厦门的好山好地由“远华”挑,好项目好银行由赖昌星选,大部门小部门为“远华”开“绿灯”。

据远华内部的工作人员称:远华在厦门拥有建筑用地200多万亩,也就是说,它事实上也是厦门最大的房地产商,即使这些地上面没砌一片砖一片瓦,也能值40亿元!

 

逃跑时留下了罪证

赖昌星出生于1958年,今年只有42岁,身高不到1.7米。长得又黑又胖,厦门一些人称他为“赖胖子”。

一些熟悉他的人称,赖昌星本人非常大胆,他信奉的是“赔钱的生意绝不做,杀头的买卖可以干”。他也非常精明,虽在厦门发迹,但并没有把走私的钱放在厦门,而是转移到了香港。他还持有多本护照,以便随时出逃。

赖昌星发达后,对他的家乡倒是行过“不少善举”。他在那里投资建了一座幼儿园,一座中学,一个敬老院,村里凡是年过59岁以上的老人,他每年每人发给300元钱。

但散出去的这些“善款”,与他走私所得却又是天上地下,不能相提并论。

仅举一例就可知赖的富豪程度,在他那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办公室,摆放着不少从各地买来的奇石。据远华人说,每一块都价值十几万。

远华案一位涉案律师介绍说,远华被揭,是因为赖昌星手下的一个总裁级人物嗜赌如狂,在澳门输了大把银两。赖昌星起先给他4000万,要他拿钱走人。没想到,此人又将4000万全部赌光,再要时遭到赖昌星拒绝,因而恼羞成怒,将远华锅底全部端与中央。

去年5月,一位记者曾见过赖昌星,他回忆说当时赖已经神色异常,表情落寞,现在想起来,应该是他意识到时间不多了。

其实,赖昌星当时也着手洗钱,因此向外界宣布投40亿元,兴建什么“远华国际生命科学研究中心”和“远华生物城”,可惜未能如愿。

随着厦门特大走私案渐渐眉目清楚,赖昌星的远华集团也依稀露出本色。事实上,它也是一个家族集团。赖家四兄弟,包括大哥赖昌强、二弟赖昌标、小弟赖昌土、他的妻子、妻舅、侄子等多名赖氏家族成员都在远华任要职。

案发后,赖昌星与妻子及二子一女逃往海外,关于他的消息一时真假难辩、扑朔迷离:有人说他已在大陆公安的监控当中,有人说他混迹泰国,有人说他正在加拿大亏本卖房解决生活问题。而他的一帮亲戚也有的被捕,有的逃亡。

幸运的是,中纪委在搜查“远华”著名的“红楼”时,发现了一本小册子,里面记载了不少接受贿赂的福建、厦门高官的名字,正是这本也许是赖昌星无意留失的“贪官受贿录”,使远华案在主角缺失的情况下,依然进展神速,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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