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华文教学中的汉字教学
北京华文学院 周丽君 对于作为母语教学的汉字识字教学,几十年来,人们一直在探讨一条有效的途径,目前较有影响的教学法如:集中识字法、分散识字法、韵语识字法、字族文识字法、字理识字法、双拼识字法等各有所长,给人以启示,但都尚不完善,还没有一种为大家所认同的好办法。母语尚且如此,对外汉语教学本来起步就晚,有关对外国人汉字教学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还难以适应教学发展的需要,甚至有人认为,它已成为制约提高汉语教学质量的瓶颈。本人并无力打开这一“瓶颈”,只想就自己在华文教学中的教学经验,谈一点体会。 1.重视笔画教学 从教学中得到这样一些数据:第一学期,学生至少学了630个汉字(根据《现代汉语教程汉字练习本》),从笔画上说,最少的一笔,一个字;最多的十八笔,一个字。一至五画的字约占23%,六至十画的字约占57%,十一画以上的约占19%,其中八画字最多,81个;其次是六画、七画和九画,70-72个(这与有些调查结果略有不同)。630个汉字中,左右结构的296个,占42.7%;上下结构的167个,占26.5%;包围结构的55个,占8.7%;还有100多独体字。甲级词占81%,乙级词占15%,丙丁级词占4%。 我校汉字课在学生入学的第一个学期开设,每周两次,每次基本是两课的生词。一般情况下,每次学习新课前都以听写句子的方式复习以前所学生词。我从20多个学生每次的听写练习和考试中搜集了214个错字,其中一至五画的占12%,比实际占字量减少11%;六至十画的占64%,比实际占字量增加7%;十一画以上的占24%,比实际占字量增加5%。从以上数字也许可以说,笔画的多少是决定汉字是否易于识别和记忆的一个因素,但并非唯一原因,因为我们同时看到并没有随着笔画的增多错误率也持续增加的趋势。这个数据提示我们,虽说部件是汉字构造的基本单位,但笔画是汉字书写的基础。学习汉字从学习笔画入手对刚刚进门的学习者来说是不可能跨越的一步。中国小学生识字教学中虽说也有这部分内容,但不像对外汉字教学需要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这也是符合留学生的特点的。学习母语的学生开始虽然也不太熟悉笔画的名称,笔顺规则,但耳濡目染的方块字使他们拥有习得上的先天优势,教学中用不多的时间稍加提示便可掌握,因此,对小学生的笔画、偏旁、部件和字的教学是可以同步进行的。而留学生中,除少数像日、韩国家的学生使用笔画字,大多数使用的是与方块汉字截然不同的拼音文字,大多初学者对汉字的第一感觉是“一种复杂的线条或线条加符号的无规律的文字。”(徐子亮《汉字的认知及教学方法》1999年),写汉字时他们常常感觉无从下手,完全是在“画”,而不是写。像泰国文字没有运笔的方向性,学生在写汉字时按自己的习惯,随意从四面都可以起笔。其他国家的学生也常常没有“自上而下”、“从左往右”的概念。这不仅影响了写字速度,也会大大增加错写率。所以对外汉字教学不能忽视笔画教学,特别是笔画繁杂的字,一定要板书醒目地示例;同时还应注意到,单纯的笔画教学,不能帮助学生更有效地识别和理解汉字,部件教学,特别是利用形声字进行教学常常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2.重视汉字理据性特点在教学中的运用 第一学期所学的630个汉字中,形声字约占38%,这与一般统计关于现代汉字80%以上是形声字的数字相比有不小的差距,这说明,初级阶段,利用形声字识别、记忆汉字并不具有多大优势。 所收集的214例病字中形声字错的有81例,占38%(与形声字在全部生字中的比例相同)。有的属于相近形旁替代错误,有的是缺少或增添笔画,有的属于漏写形旁,有的是同音替代。我们注意到,形旁的错误大都轮廓不错,这一方面体现了汉字自上而下加工的特点,也就是说,看一个汉字时,人们一般首先注意到的是其结构轮廓,然后才是局部细节(一般病字很少结构错误,即左右结构写成上下结构或包围结构等,也能说明这一点);另一方面,从比例上看,形声字形旁错误明显少于声旁错误也说明对汉字意义的理解有助于他们理解和记忆汉字。 应当承认,尽管在教学中我们充分利用汉字特别是形声字音义结合的特点讲解汉字,但效果似乎并不尽如人意。有些字如:请、清、情、晴,我们认为是意义分工很明确的一组同音字,教学中每学一个新字,必将以前所学的同音字列出,反复强调每个形旁所代表的不同意义,但这组字留学生错写率很高,而且都是错在形旁。 分析原因,对于没有一点汉语基础的留学生来说,形声字和非形声字的记忆难度并无太大差别,都属于建立新概念,无论表意的形旁也好,表声的声旁也好,都没能体现出帮助学生记忆汉字的明显优势。 但这并不等于说初级阶段就不需利用形声字的特点开展汉字教学。恰恰相反,汉字字形在意义表达和理解中所起的强烈的直观作用,是汉字区别于拼音文字的突出特点,也是汉字教学中应充分利用的优势。虽说经过隶变、楷化已大大减弱了字形表意的直观程度,但占汉字极大比重的形声字(有人认为占80%以上)的形旁仍然在表示字义的类属方面起着一定作用。这些都可以说明形声字是汉字理据性的重要依据。 “看到一个汉字,能够从他的部件联想到它的读音和意义,知道它代表的是什么语素,这样的字叫有理据。”(苏培成《现代汉字学纲要》1997年)依照汉字的理据性去教学,特别是利用汉字中大量的形声字意、音提示去认知、理解、记忆汉字,应该说是个很理想的办法(王宁的研究显示,现代形声字的声旁有效提示声音的比例占77%左右,义符有效表意的比例占83%)。现代汉字的形声字很多已变为记号,但“新字其中的一个或几个构字部件仍是象形字,他人能从字形上直接揭示出意义之所在。由于它的存在,在后来蔓延、繁衍产生出来的合成字、再生字中,字形在意义的表达和理解中起着强烈的直观作用。之中突出的直观示意性加上几个构字部件相互的组合搭配、交叉衬映,使得新合成字的意义总是会鲜明地从字形和字的结构中反映出来”。(苏新春《汉字文化引论》) 有研究表明,外国学生一般经过半年到一年的学习,在只认识几百个汉字的情况下,就具备了形声字声旁表音的概念,可以从声旁推导出整字的读音,也可以从一个已知形声字推导出其声旁的读音。随着学习的不断深入,次高频、低频汉字中形声字的比例显示上升趋势,在初级阶段输入形声字可以表示意义、声音类别的概念,建立起记忆模式,对于留学生进一步学习汉语大有好处。 3.科学而技巧地讲解汉字 在汉字教学中,有人强调讲解汉字必须遵循汉字的发展历史,这样做,在对外汉字教学中往往会是“事倍功半”的结果。如,“坐”与“座”是留学生常常容易混淆的两个字,如果按照上述标准,追根溯源去解释只能这样:“坐”:“两膝着地,以尻着而少安者为坐”,就是两膝着地,臀部压在足跟上,脚背朝下。“座”是后造字,当是“坐”。“坐”即是动词,也是名词。韩非子《郑人买履》中“先度其足而置之坐”的“坐”是“座”的意思。很显然,如果从尊重历史的角度这样去解释,必定给学生浇上一头雾水,徒增负担。 汉字不是孤立的符号,其形音义相结合的特点给人们留下了广阔的联想空间,不同时代的人都可以在理解汉字的意义上融入自己的时代意识,这也启发我们,在教学中根据学生的汉语水平,在“逻辑上说得过去”,留学生能够理解接受的情况下,用“我”的解释,将一个个看似不相关的字串联起来。当然,这种讲解决非不顾汉字的构成原理而随意发挥,如将“韭”解释为“不是(非)只有一根,而是一大把”,这样只会造成学习者思想上的混乱。讲解汉字必须依据它的客观功能,不能把具有示音功能的构件讲成表意构件,也不能不顾构字的层级性。本人在教学中曾做过一点尝试,如:“坐”和“座”是学生常常混淆的两个字,我给他们这样区别,“只要有地方,不管在屋里还是屋外,都可以坐下,有个小土堆也可以‘坐’。但是,如果是一个人确定的座位,一般是在教室或者影院里,也就是在房间里,所以要有‘广’遮挡风雨--座。”学生很接受这样的讲解,以后这种混淆的错误很少犯。汉字毕竟是个极其庞大、繁杂的系统,如果将这种方法运用于对外汉字教学,尚需付出很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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