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室学中文

    
    10月的东京,秋高气爽。一天上课时,我带着中央大学商学部商业贸易专业一年级汉语班的10多名学生走出教室,来到了校园。仰望万里无云的蓝天,我用日语问大家:“天空用汉语怎么说?”他们回答:“KONG(空)。”我说:“‘空’是日语。汉语是‘天’”。然后我又指指地面:“地呢?”很多人大声答道:“DI”。我又说:“天和地加起来说‘天地’,比如说‘新天地’这个词,日语有,汉语也有。”就这样,我们的室外授课开始了。
    校园大家都熟悉,不用我介绍。但是,我还是像导游一样,在前边带着他们走。这时,性格开朗的小池奈保美小姐首先提问:“樱花汉语怎么发音呢?”我说:“YINGHUA”,大家一起发音:“YINGHUA”。然后,我又在事先准备的白纸上写了“樱花”二字,一边走一边举起来给大家看,并又一次念道:“YINGHUA”,于是大家齐声应答:“YINGHUA”。我们旁若无人地向前走着,大声地发音之后,这些活泼的孩子们高兴地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小池小姐又问道:“那‘秋樱’这个词汉语又怎么发音呢?”我大声说:“QIUYING”,10多名大学生亦大声念道:“QIUYING”。这时我看到了一张海报,便问大家:“演讲者‘中曾根康弘’前首相这个名字汉语怎么念?”大家一下子围了过来,杉之内麻衣小姐跃跃欲试:“ZHONG——”是的,大家学过“中国”这个词,所以“中”都会发音,但其他几个字却念不出来。于是,我又一次在这宽阔的校园里领读起了汉语:ZHONGZENGGENKANGHONG”,大家又是一阵子跟着发音。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在经过一个水池旁边时,我惊讶地发现里边有很多鱼,便用日语大声喊道:“金鱼!”于是,大家拥了过来,但他们没有惊奇,而是用大笑声回答了我。大家的笑声略有平息,石川祐子小姐一边笑着,一边对我说:“老师,那不是金鱼,是鲤鱼。”我说:“不是大金鱼吗?红色的鱼呀!”大家又笑了:“是鲤鱼,不是金鱼,金鱼不会有这么大的。”三桥知加子小姐问:“鲤鱼怎么发音?”我又领读:“LIYU”,我们10多人一起看着水池里游来游去的很多条鲤鱼,“LIYU”这一洪亮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那些快乐的鲤鱼当然不知我们是在说着它们的事,但这些大学生至少是记住了一个汉语词汇——“鲤鱼”,而且一定是连鲤鱼的样子一起记住的。我想,他们多少年后都不会忘掉这个词吧,只要他们不忘记鲤鱼的形象。
    我们来到了小树林里。这是我们这次室外授课的目的地。凳子不多,几个男生坐下又站了起来,他们把座位让给了女生。我问:“凳子(实际上我是用日语问的,这里只好用汉语表示)汉语怎么说?”几个人答道:“YIZI(椅子)。”我说:“椅子有靠背,这是‘DENGZI(凳子)’”。在这一天之前的一个星期,东京地区受台风的影响,一直刮风下雨,让人觉得闷得厉害。这个晴朗的日子,大家聚在小树林里,脸上都有一种快活、轻松的神情。我说:“咱们可得学习啊!学什么呢?”这时,正好一只蜘蛛爬到了大家围坐的桌子上,我便问:“‘蜘蛛’汉语怎么说,你们知道吗?”大家没有学过这个词,但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声:“Spider”。大家都笑了。我说:“《SPIDERMAN》这个电影,在中国译成《蜘蛛侠》”。于是,大家又说起了前几天刚去世的美国电影《SUPERMAN》的主演,我说:“《SUPERMAN》在中国译成《超人》,我在中国看过。你们看过吗?”大家说没看过。是啊,眼前这些大学生都是1984年左右出生,而《超人》的上映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就这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中国,谈论着世界。每当遇到一个生词,我就大大地写在白纸上,不一会儿,就摆得满桌子都是。森友纪小姐又问:“现在中国谁最有名?”我说:“刘翔啊!现在刘翔最有名!”大家也许是有些不能相信,便几乎同时发出了惊讶声——“噢!”这是因为,他们知道我在日本为刘翔作过两次翻译,而且电视实况转播时还有过我翻译时的镜头。于是,森友纪小姐说:“老师,你怎么那么运气好啊?!”
    思维清晰的小池小姐总是一边听着大家的议论,一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对我说:“韩老师会日语和汉语两种语言啊!”我指指身边的韩国留学生李恩宰小姐和崔美娟小姐说:“她们也同样会两种语言,会日语和韩国语。”这时,快人快语的石川小姐说:“杉之内小姐、三桥小姐和生方真之介君也会两种语言。”我给这个班教汉语半年多了,还真不知道这三位学生是“归国子女”。原来,他们三人分别随父母在新加坡、纽约、底特律生活了多年。于是,我们又一起练习发音:“XINJIAPO、NIUYUE、DITELU”。
    时间过得真快,就要到下课的时间了。我问大家:“今天学到了什么没有?”大家说:“学了很多。”石川小姐补充说:“学了很多啊。樱花、红叶、天、鸟、蜘蛛……等等。”我说:“有意思吗?”杉之内小姐故意拉长了声音:“鲤—鱼—”大家又是一阵笑声。(日本)韩应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