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对面的一家人家,车库门大开,前面摊了一地杂物在作销售,我在两筐旧书面前停了下来。“书多少钱一本?”我一边俯下身去随便翻了几本书,查看着出版年份,一边问一旁站立的主人。主人是个美国人,40开外年纪,下巴上蓄着一撮儿不太短也不太长的胡须。“全部25美分一本”,他答道。我发现这些书大多为80年代印刷出版的,其中有不少儿童读物。“你还有更早些出版的书吗?”我问道。听到我问,他没有马上答话,似乎对他的书不甚了解,又似乎是在想我为什么提这样的一个问题。这时,靠近车库门站着的妻子说道:“你要多久前出版的书呢?” 听到她主动询问,我便不加掩饰地说:“我是搞翻译的。为了减少麻烦,想找些旧书,可能的话把它翻译出来。”“我记得有一本,”她马上走上前来,很快地从书堆里找了一本看上去比较旧,硬皮,但不太厚的书来,还介绍说,“是……”她边说边在寻找出版日期,“喏,是1956年出版的,明年你就可以出版它。”够50年就可以随意翻译出版。 看来这位女士是知道一些出版翻译作品方面的事情的。我一看是有关林肯总统的故事书,便发生了兴趣。“是传记吗?”我脱口问道。“是传记。”胡子先生头也不回地说。 这次,他显得很有把握。我顺手翻了一下目次,觉得不错,便拿出钱包要付钱。“不要钱,”胡子马上,但又很友好地说,看我愣在那里,就又加了一句:“我们是邻居嘛,作纪念吧。” 我拿出钱包的手停在了空中。不要钱?为什么?可能他觉得钱太少。是啊,谁又能看得上25美分呢。我想多买,可是只有一本可以……邻居是不错,但是谁也不认识谁啊,为什么凭白无故拿人家的书呢?我觉得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便说了一声谢谢便转身走了,但是总觉得不是滋味。既为邻居,也应当表示一下才好。回到家里,我拿出一套中国民间剪纸,转身又到了车库前。我快步上前,说:“这儿是一套十张的剪纸,送给你。”然后就翻开几张给他介绍。 那是有关爱情的剪纸,里面全是成双成对的鸳鸯,喜鹊,飞鸟,游鱼,构图紧凑,剪法细腻,色彩浓重,寓意含蓄,是典型的中国手工艺品。他见了连声赞叹:“太好了,太好了,谢谢,谢谢。”小心翼翼地将薄如蝉翼的衬纸一张一张翻着,欣赏着,赞叹着。他的妻子和女儿在一旁也显得十分高兴,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你。”我忙说,“不用谢。邻居嘛。” 我的心里得到了平衡,同时,也为中国工艺的魅力而感到兴奋和自豪。(来源:美国《星岛日报》,作者:朱景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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