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柏寒
    
    自从孩子在新加坡任教，每年春节我都要去新加坡；而每次去新加坡，都必去牛车水。因为那里有醉人的节日气氛，浓浓的乡情；有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友好共处的和谐美。
    
    牛车水是新加坡的唐人街。为什么叫“牛车水”？早年到新加坡闯世界的中国人，以为是一个载着大水桶的牛车。后来才知道，“新加坡缔造者”史丹福·莱佛士在19世纪20年代规划不同种族居住社区的时候，把新加坡河西南岸的这块地方划归华人居住。因为没有自来水，要靠牛车运水供应，故名“牛车水”。这个名称饱含着早期华人创业的艰辛，见证了新加坡的兴起，经历了时代的变迁。
    
    节日的牛车水，披上了红彤彤、金灿灿的彩装。400多个年货摊位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应节美食，琳琅满目的工艺品，喜庆吉祥的挥春，更有东北的木耳、河北的红枣、宜兴的茶壶、北京的糖葫芦；各种中草药、滋补品，令人应接不暇。到牛车水逛年货市场，是新加坡人过春节的“必修课目”，也是一种享受。所以大街小巷，摩肩接踵，人潮鼎沸。
    
    今年适逢猴年，天桥花园“栽”满了桃树，蟠桃果实累累，精灵的猴子手捧仙桃，向行人祝福一年好运。晓日和风，吹醒了年花市场的桃李柑桔，生机一片，春晖满园。徜徉于牛车水，看着那春风吹拂的春联：“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好象置身北京前门步行街、澳门的新马路、广州的花市、家乡的小镇……牛车水的乡情，浓得化不开。
    
    这里积淀着的，不光是中国的传统文化，还有迷人的南洋风情：一些马来人趁着春节，把传统服饰和黄梨挞、花生饼、腰豆饼搬到牛车水摆卖。印度人也在牛车水找到一片天地，售卖耳环、项链和手镯。而作为牛车水地标的，除了“幸运牛车水”、“大华戏院”以外，竟还有印度穆斯林清真寺和印度教的寺庙。
    
    新加坡华人的社团组织也主动、热情地向异族同胞宣传、介绍春节习俗和中华文化。有的还安排华族家庭与印度族、马来族及欧亚裔的同学一起购买年货，与各族人民共享欢乐。
    
    今年新加坡的春节比往年更加热闹。因为政府开禁，在牛车水燃放爆竹。新加坡禁止燃放爆竹至今已34年了。今年1月3日在牛车水新年活动亮灯仪式上，燃放了24串爆竹，由吴作栋总理亲自按钮燃放；除夕夜又燃放了88串鞭炮，时间长达12分钟，同时燃放烟花。300万人的新加坡，竟然40万人出动看鞭炮、赏烟花。在这火树银花不夜城，鞭炮劈雳啪啦，红色碎片纷飞，华人、马来人、印度人、阿拉伯人、犹太人，不同种族的人们扶老携幼，万头攒动，企盼一洗过去一年SARS灾害的阴霾，找回一份欣慰，平添几多希望。
    
    燃放爆竹，这千年的习俗在延续，其中蕴涵着一个民族独特的传统精神；燃放爆竹，是传承民族文化和精神的重要形式，它展现了牛车水的活力，新加坡的精神。
    
    新加坡的土生华人有着独特的节日习俗，其中揉合了多种南洋文化。初一的早晨，一家人要在一起喝龙眼红枣茶，穿娘惹服饰，吃阿查(娘惹辣腌菜)和团圆饭。对于传统，他们有着比一般华人更为深厚的眷恋。一般的家庭都要摆放富贵竹，庭院生机勃勃；敬奉祖先的桌子上一定要有用豆蔻和桔子切割的5个花朵，象征五谷丰登。
    
    第一碗饭插上盛开的龙船花敬奉祖先。年糕用香蕉叶包装，娘惹糕点用中国大陆做糕点的花生、糯米、绿豆、砂糖等加上椰子、榴槤、香蕉、果等南亚热带水果制成，是典型的华族与马来族文化的结晶。
    
    新加坡华人过年有一个独特的习俗――捞鱼生。从年初一开始，整个狮城大小酒楼、千家万户都有这道菜。其实这是把中国沿海渔民选用生鱼作为贺年菜肴的做法加以改良，引进南亚热带的佐料而成。讲究用料与酱料的均匀分配：先将五香粉、细砂糖、酸柑汁等倒在大盘中，再加入炒香的芝麻、花生碎等，最后在加入蔬菜配料及鱼生。
    
    用料做法简单，寓意吉祥丰富。大家围坐一起，用大长筷子一起捞：一捞捞运气，二捞捞福气，三捞捞财气，捞个风生水起，气氛十分热烈。现在有些日本餐厅、印度餐厅、西餐厅都有捞鱼生。今年春节新加坡举办了“春到河畔迎新年”、“春城洋溢华夏情”等活动，出现了多元种族河畔捞鱼生、数百名基督徒聚集在教堂捞鱼生的热烈感人场面。
    
    牛车水有一个“原貌馆”，走进展馆，犹如穿越时光的隧道，来到一百多年前的牛车水。这里有仿照以前的店屋，设计的一间间细小而拥挤的木屋，再现了早期移民的生活情景。
    
    19世纪中后期，国家内忧外患，人民水深火热，不少人远渡重洋，来到有饭吃、有工做的南洋谋生。人们凭着勇气，冒着巨大的风险创业。多数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其中更有像余东旋那样的成就了一番大事业。也有人染上疾病，穷愁潦倒，甚至客死他乡。
    
    但不管成功与失败，不管离家千里万里，始终魂牵梦绕的，是对爹娘的牵挂，对故土的思念，是“卷不去、拂还来”的乡情。看一看“原貌馆”里的“华人郡望图”，华人遍及十七八个省市。往年，到了新春佳节，有的人就花一两分钱去听古佬讲故事，或者去看“酬神戏”，沉浸在忠孝节义、大团圆的情节之中，借以解忧。
    
    更多的时候是聚集在宗乡会馆。在那里，乡亲之间互致问候，可以得到家乡的信息；可以参加各种庆典，饮尽乡愁，纾解思乡之苦。遍布牛车水的各地会馆，被华人视为“海外的第二个家”，称为“保安堂”。
    
    牛车水，南洋华人的家园，中华民族精神和文化的家园，衷心祝愿在这个具有多元种族、宗教和文化的土地上，各族和谐，永享春天。
    
    （原载《澳门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