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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寻郑和在非洲的足迹

    
    今年是郑和下西洋600周年。为纪念人类历史上这一首次伟大的航海壮举,2004年8月至11月,人民网驻南非记者两次赴索马里、三次赴肯尼亚采访,并沿着肯尼亚东海岸南下,踏寻郑和船队当年的足迹。他踏遍了郑和船队当年一艘船只沉没附近的拉木群岛,走访了沉船后船员登陆的帕泰岛上的所有村庄,走进了中国人后裔的家庭;在马林迪的茫茫人海中,寻觅到有着中国血统的来自帕泰岛的按摩大夫;在蒙巴萨城内的小胡同里,寻找到来自帕泰岛的中国人后裔;乘着一叶扁舟,冒着烈日酷暑,迎着惊涛骇浪,在印度洋上寻觅郑和船队当年的那艘沉船;在战乱中的索马里,多方寻找郑和船队的遗迹……在大量鲜活的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发回这组独家报道。
    
    海里捞出双龙坛
    
    从空中俯瞰,拉木机场与其说是一个机场,不如说是一段公路。飞机正在调整方向准备降落,在艳阳照耀下,绿色丛林环绕中的简易机场显得相当炎热。时隔两年多,我再次来到拉木——一个与中国结下特殊关系的肯尼亚小岛。
    
    与上次相同,我为踏寻郑和的足迹而来;不同的是,受恐怖袭击的严重影响,这里的旅游业与肯尼亚全国一样,显得十分萧条,滨海大道上几乎不见游人的身影。昔日忙忙碌碌的阿巴斯船长现在就坐在路旁,东望着从机场西驶而来的船只。他一看见记者就站起来格外热情地打招呼,握手时不停地说:“我的朋友,很高兴又见面了。”或许是近来过于寂寞,或许是故友重逢的缘故,他主动陪同我来到宾馆,一路上说长道短,还带着几分神秘感,若有其事地说,有“要事”密告。
    
    阿巴斯告诉我,前年12月,帕泰岛的渔民从附近海域里捞出一对“双龙坛”,人们都说坛子是从那艘沉没在附近海域的中国古船里漂流出来的,因为当地人不但知道沉船的故事,而且懂得“龙”是中国的象征。这消息不胫而走,一名居住在拉木城仙拉镇的英国白人便收买了那对中国坛子。“再具体的情况就要向博物馆打问了,由于博物馆是‘官方’,我不便出面陪同你前往。”说完,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做出一个爱莫能助的无奈手势。
    
    得知这一消息,我急忙向博物馆奔去。这时已是下午2点半,好在拉木城不大,博物馆设在当年葡萄牙人建筑的古城堡里,我所下榻的宾馆距离古城堡仅七八分钟的路程。博物馆副馆长加扎尔·斯沃里故作深沉,言谈中只字不提双龙坛,而是谈起我上次采访后在当地引起的反响。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份当地出版的报纸,并把有关中国记者来拉木踏寻郑和足迹的报道读给我听。当他读到“郑和船队当年远航到肯尼亚沿海是为了寻找一种特殊的动物――老虎,因为中国皇帝认为老虎是吉祥物时”,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他顿时停下来,追问何以发笑,我说:“不是老虎,是麒麟,中国古人误为非洲的长颈鹿。”他当即表示,那是写这篇文章的宾馆女老板的错误。
    
    见我不是外行,斯沃里便放下架子,单刀直入地说:“你是为双龙坛而来的吧,一定想看一眼了。”说着,他拿起电话就开始联系。
    
    我们从拉木乘坐一条小木船南行,经过十多分钟来到仙拉镇。上岸后,在狭窄的沙子巷道里左穿右拐,来到一个大户人家,一位穿着格子花裙的高个子白人特勒斯热情地把我们迎进门。院落很大,满地是白沙子。从沙海滩、沙巷道到沙院子,拉木岛真不愧是一座沙岛,拉木城也是名副其实的一座沙城。走进院子的一个浓阴遮盖着的角落,特勒斯蹲在楼梯旁,用手抚摸着一个淡红色的坛子说:“就是这个坛子”。一眼看去,坛子上的“龙”比较清楚。我急于想知道坛子上是否有关于制造年代和地点的标记,提出能否观看坛子的里外底部。特勒斯解释说,由于年代久远,长期置于海底,里外底部都粘贴有海洋生物,特别是外底部的珊瑚已形成块状,与坛子紧紧粘在一起,使坛子无法稳定放置。“为了稳定坛子,同时起到保护作用,我特意给坛子下面堆放了一厚层沙子,还给坛子里面装了一些沙子。”
    
    我们将坛子里面的沙子倒掉,将坛子搬到大院,以便观察得更加清楚。这是一个六耳陶坛,重约10公斤,高约70厘米,口径约20厘米,中部最大直径超过50厘米。在明亮的光线下,尽管坛子表面被各种海洋生物和海水腐蚀,“双龙戏球”的图案却清清楚楚。“龙身上的纹路也比较清晰,留有一道道深深的小圆点。”仔细观看,两条“龙”都是3个爪子,其中一条龙的一个爪子掉落了,特勒斯用手摸着掉落处说:“爪子能够掉落,说明他们可能是坛子烧制后粘贴上去的,而3爪龙又说明这个坛子来自民间,不代表官方,因为在中国古代,5爪龙代表皇帝,是皇权的象征。”特勒斯的这番话说明,他这个古董商还挺内行。遗憾的是,翻来覆去、里里外外地认真察看,坛子上没有留下任何文字痕迹,无法准确判断其具体年代。
    
    拉木群岛一带以前曾发掘出不少中国古瓷和其它中国文物,但都是一些碎片,残缺不全。当地考古专家表示,“双龙坛”作为打捞出来的第一个完整的中国文物,不但填补了一大空白和缺憾,对考古研究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对研究长期沉睡海底的文物提供了难得的证据,而且更重要的是,为中国古代宝船沉没帕泰岛附近海域提供了最有力的物证。作为一名古董商,能够收藏到当地发现的第一个完整的中国文物,特勒斯自然如获至宝,十分高兴。目前,他急于想知道这一特殊文物的经济和文化价值,特地热情邀请记者到室内“喝茶”。
    
    特勒斯除大院摆设着从海里打捞出来的船上用具,如铁球、木轮、方向盘等用具外,室内还陈列着不少东方工艺品,有中国的茶具和日本的瓷罐等。他对古老的中国文化、尤其是瓷器和航海颇感兴趣,首先拿出两本有关中国的著作让记者看,一本是《中国瓷器》,一本是《季风帝国――印度洋及其入侵者史》。特勒斯翻到后一本的插图部分,其中一页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依次排列着明成祖的画像、郑和下西洋的大船和那幅著名的麒麟图,“不用细读内容,这3张图就告诉人们,中国当年是海上的霸主”。他接着拿起另一本书,翻到书中关于瓷器上“龙”图案的介绍:“在早期青瓷和白瓷上,龙是最常见的设计图案。该图案上的龙是3个爪子,而5爪龙被认为是皇帝的象征,只能允许在皇家的瓷器上出现……”特勒斯希望记者能够帮助判定“双龙坛”的年代,我答应回国后就“龙之说”请教有关专家,再反馈消息给他。
    
    谈到“双龙坛”的来历,特勒斯介绍说,自己很早就从英国来到肯尼亚,以前在内罗毕,6年前来到拉木。不言而喻,他知道这一带中国文物不少,就是冲着文物而来的。“2002年圣诞节前夕,我正在家中修炼瑜伽功,一名宾馆的小伙子急匆匆来找我,说是帕泰岛的渔民在捕捞龙虾时,从海里打捞出来两个中国坛子,原以为打捞时特别沉重,是几个大龙虾,未料是坛子,无不失望,差点又放回到海里去。他们现在宾馆寻找买主,我们餐厅可不需要这些东西,经理让我来找你,不知是否有兴趣。”特勒斯津津有味地继续讲述到,“我到宾馆时,另一个‘双龙坛’已被人买走,只剩下这一个了。”
    
    问及坛子的价格,精明的特勒斯不愿透露实情,只是讲文物难以定价,记者、古董商、捞虾人和宾馆经理对坛子的出价会迥然不同,各种人对“双龙坛”都会有自己的不同价值标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在渔民眼中,坛子等同于龙虾,甚至还不如龙虾值钱,捞虾人也许会把坛子以低于龙虾的价格出售。”当地的龙虾售价是每公斤45个美元。由此可以判断,特勒斯是以很低的价格收购“双龙坛”的。
    
    当话题转到另一个坛子时,特勒斯以肯定的口气说,自己见过另一个“双龙坛”,“和这个不一样,比这个要好得多。”至于那个坛子是谁买了,现在何处,他不正面回答,只是说还在拉木。那么,究竟在哪里?是否就在他家?他是否担心博物馆出面干预“收购”,因为博物馆曾表示过此想法,才首先抛出这个“不好”的坛子,以便探测气候,“丢卒保车”呢?
    
    这里原是“中国村”
    
    记者此行的目的之一是跑遍拉木群岛和帕泰岛,寻找曾经发生过的与中国相关的故事。意外地见到“双龙坛”后,采访计划便增添了一项新内容:寻访帕泰岛上参与打捞“双龙坛”的渔民,以便确定当年郑和船队中个别沉船的大体位置。
    
    次日,在博物馆副馆长斯沃里陪同下,记者前往帕泰岛的上加村和西游村采访。记者乘坐的小船即将靠近的上加海滩,就是传说中当年郑和的航船沉没后水手们爬上岸的地方。这里保持着原始沙滩状态,沙粒细小而洁白,岸边树木茂密,给人一种走进大自然的美感。站在这里极目远望,可以看见一排冒出海面的大大小小的岩石。斯沃里对记者说,那一排岩石名叫瓦哈萨尼,因为临近上加村,当地人称其为上加岩石。据说,当年中国的那艘航船就是误触上加岩石而沉没的。
    
    顺着上加海滩前行,穿过一片丛林,来到上加遗址。肯尼亚东海岸大约有120多个历史遗迹,最古老的位于拉木群岛,而拉木群岛最古老的则是上加遗址。该遗址始建于公元8世纪,至14世纪中后期因战乱频繁和淡水缺乏逐渐荒废,其间繁荣昌盛时期曾经是这一带的商贸中心。那艘中国古船为何远道而来?当地流行着两种说法:当年这里商贸繁华,中国人为通商而远道而来,夜间向着上加村的烽火行驶时,未料触礁沉没。1415年,马林迪国王曾将一只长颈鹿贡奉给中国皇帝,中国人来到东非是为了前往马林迪,以便从那里带回更多的长颈鹿,未料船行至此迷航触礁。斯沃里强调,不管是哪一种说法更接近事实,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船上满载着中国宝物。以前人们仅仅是猜测而已,但打捞出来的两个“双龙坛”则提供了最好的例证。
    
    上加村遗址位于海岸边,面对大海,当年中国航船触礁后,船员们乘坐备用的小船上岸来到上加村,希望在此暂居。据说他们初来乍到时,大多半裸着身子,面孔特殊,宗教信仰不同,加之语言不通,自然为当地人所拒。为什么当地居民后来接纳了这些陌生的中国人呢?有两种传说,一说是当地有一条凶猛的蟒蛇为害多年,一位武艺高强的中国船员用刀砍死蟒蛇为民除害,赢得当地居民赞誉,使中国人得以定居;另一说是中国人起初被拒后,便乘坐自备的小船前往帕泰岛对面的大陆海岸,自己动手建成一座小镇,后来被称为栋多,该词在当地语言中意为“失望、失落”,即那些逃难的中国人居住的地方。可是不久,栋多因气候恶劣和野兽凶猛而无法生存,他们又求助于海对面的上加人。这一次他们被接纳了,但前提条件是必须信奉伊斯兰教,于是这些中国水手渐渐地融入当地社会,与当地妇女通婚。
    
    来到一座清真寺遗址前,虽经500多年风雨侵蚀,但清真寺的三面墙壁依然耸立,中央还残留着一根柱石。斯沃里认为,从这些残垣断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国古老的建筑风格对当地建筑的影响,“中国人擅长石头建筑,墙壁很厚,粘合力强,整体建筑高大壮观”,与上加村现代清真寺相比较,这一特点非常明显。
    
    沿着丛林小道向上加村走去,前面路边出现一座古墓,斯沃里以肯定的口气说:“那是一座中国人的坟墓。”这座坟墓与当地人的坟墓所不同的是,不是在平地上竖立一块墓碑,而是一个圆形土丘,上面用沙石混合物保护,前面矗立着一根六七米高的石柱纪念碑,而且大多数石柱上粘贴着瓷器,因为瓷器在当年是地位和财富的象征。他径直走到坟墓旁,蹲下去用手抚摸墓壁,不无遗憾地说:“好几年前,我曾在这里看到过汉字,现在不见了,也许是被风雨侵蚀掉了。”他补充说,当时曾用钢笔和白纸在上面小心翼翼做了一个拓片存放在办公室,后来可惜找不到了。
    
    在这次采访中,就上加村名的来源特别是上加是否与“上海”有关联,记者询问上加村民、帕泰岛上的岛民、拉木城的居民和博物馆馆员,他们普遍认为,上加源自“上海”,而且当地人还把上加村称为“中国村”。支持“上海说”的专家学者认为,除中国人定居上加村的史实和民间传说普遍认同这一观点外,从语言学角度考察,斯瓦希里语与汉语的发音特点和差异就是最有力的证据。Shanga(上加)的斯瓦希里语读音转化为汉语拼音为Shanggai,而在斯瓦希里语Shanghai中的h不发音。由此可见,上加的读音与上海完全一样。中国人定居后,取居住地的村名为“上海”,出于怀念故乡之意,不断提醒自己是从中国来的,说明中国人的乡土观念强烈,始终热恋着自己的祖国。中国人之所以能够做到改村名为“上加”,这是因为他们的航船带来了瓷器和其它物品,在当地显得比较富有,加上他们多是能工巧匠,因有一技之长而在当地产生广泛影响。
    
    据考证,这一说法与“上海”的历史沿袭十分吻合。唐朝时期,上海称为“华亭”,1291年元朝时始建上海县,郑和下西洋首航时间已是明朝时期的1405年。(来源:人民日报,记者:李新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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