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非裔美籍华人奶奶和她的300位广东客家亲戚
一条跨越百年不远万里的寻根路
张姝泓
今年是广州市和洛杉矶市结好42周年。日前,由亚太-美洲交流会、洛杉矶-广州友好城市协会主办的2023年美国亚裔、夏威夷原住民及太平洋岛民传统月晚宴在广州花园酒店举行。
一位黑皮肤、卷头发的女士受邀来到活动现场,由此,揭开一段跨越百年的“非裔、牙买加裔美籍华人”不远万里、来华寻根的特别故事。她是葆拉·威廉姆斯·麦迪逊(Paula A. Williams Madison),也是罗笑娜,今年已经71岁。
当晚,与罗笑娜一起到场的还有40多位广东客家亲戚。她体内有着1/4的中国血统,她说:“我是罗氏家族的后裔,我很高兴,终于找到了我的家和我的根。”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张姝泓
“混血奶奶”的多重身份
罗笑娜“来头不小”。
出生于纽约哈林区黑人社区的她,取得的成绩令人瞩目。退休前,她曾担任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及通用电器公司高管,也是第一位成为美国前五大市场网络电视台总经理的非洲裔妇女。常住洛杉矶的她,早已进入公众视野。
她还有着“多重身份”——“我是一名客家人,也是牙买加人,还是华裔美国人、非裔美国人。”
罗笑娜的母亲罗碧珊(内尔·维拉)有一半中国血统,一半牙买加血统,3岁时与中国父亲罗定朝失联。20多岁时,她离开牙买加前往美国纽约定居,并和一名牙买加男子结婚,生下了二儿一女——罗笑娜和她的两个哥哥。
“我们的母亲看起来像中国人,她身材高挑、举止优雅,一头长长的直发垂至腰间,英文谈吐间带着浓重的牙买加口音。”罗笑娜说。
虽然只和中国父亲短短生活了三年,但是“客家基因”已烙印在罗碧珊的骨子里,她勤奋、自强,又有浓重的家庭观念。“我们幼年时,朋友家里的晚餐菜式是猪蹄和美国芥菜,而我们每顿晚餐都是吃米饭和其他孩子从未见过的白菜。”罗笑娜回忆,邻居们家里大多挂的是油画,而她的母亲在小客厅里悬挂一幅用竹筐装裱的中式绢印版画,还喜欢摆弄家具和一些物品布局。
跨越山海与百年的寻根路
受母亲罗碧珊影响,罗笑娜从小就产生了要寻找到中国亲人的念头。
“母亲曾悲伤地对我说‘你不明白在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父亲的疼爱是什么感觉’。”罗笑娜说,尽管知道罗定朝在中国,但是由于当时经济等各种条件限制,母亲无法前往中国。随着对母亲的逐步了解,以及对客家信念的进一步认识,罗笑娜希望更多地了解中国文化、中华文明,帮助母亲完成夙愿。
从一名调查记者,到一名投资者和企业家,罗笑娜说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实现一个目标——“寻找我母亲在中国的家人,寻找我的中国外祖父塞缪尔·洛(罗定朝)的后人。”
2012年罗笑娜退休后,启动寻亲计划。几经调查,在加拿大多伦多举行的一场客家人国际会议上,罗笑娜找到了线索。在客家人的帮助下,她辗转与定居深圳的88岁舅舅罗舞取得邮件联系。
三周后,罗舞和姐姐罗碧玉便在深圳见到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甥女。“我紧挨着94岁的碧玉姨妈坐着,她的肤色比我母亲要深一些,身形也比较娇小。但我依然感到亲切,因为她是我母亲的亲姐姐。”罗笑娜向舅舅和姨妈展示了母亲罗碧珊的照片,罗舞看后惊叹道,“她和我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2012年12月,穿越纽约哈林区、牙买加,在中国,60岁的罗笑娜终于找到了她的“根”。
在舅舅等人的带领下,罗笑娜和哥哥等人回到深圳龙岗的罗瑞合村,一下子多了300多个客家亲戚。龙岗罗氏族人为这个远道而来的20多人寻根团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并把罗碧珊和罗笑娜等人加进了族谱中。
罗笑娜还来到位于广州的罗定朝墓前祭扫,逐渐了解到外祖父罗定朝的故事——
1905年,罗定朝只身一人从家乡出发,到达牙买加圣安湾。在那里,他经营起自己的店铺,并与一名牙买加女子相恋,生下了罗笑娜的母亲罗碧珊(内尔·维拉)。不过,由于罗定朝母亲的阻止,这个小家庭在1921年解体。彼时只有3岁的罗碧珊从此与父亲失联。
一场客家亲人的“多向奔赴”
让罗笑娜开心的是,通过这次寻根之旅,她不仅找到了自己的中国家人,而且让这个大家族,又重新活跃起来,开始不定时举行家族聚会。
她笑着告诉记者,他们现在有一个90多人的家族微信群,群名是“Happy Luo”(开心罗家人),大家经常在群里发照片、分享生活。
客家亲人们,也开始“多向奔赴”。
现在,罗笑娜一年会来中国探亲几次,还会与亲友们相约出去旅行。2019年,表姐罗笑也和家人们从广州出发,途经美国洛杉矶,来到罗笑娜的家中,而后踏上牙买加寻亲之旅,追寻出生于当地的父母辈足迹。
基于自己的中国寻根之旅,罗笑娜还写了一本书,并拍摄《寻找罗定朝》纪录片,引起不小的反响。她的经历受到多地官方的关注,其中包括本次在广州举行的系列活动。
自1992年开始,每年5月被定为美国亚太裔传统月,美国各地都会举行庆祝活动,展示亚太裔的文化传统,感谢亚太裔的贡献,以增进各族裔之间的相互了解。今年,洛杉矶亚太裔传统月主题为“团结就是力量”,鼓励各族裔共同发声。
为了这场以“家族与传承”为主题的美国亚太裔传统月晚宴,罗笑娜的40多位亲人从中外各地奔赴而来。晚宴上,他们各自用粤语、英语、客家话或普通话进行交流,不时开怀大笑,拍下许多合影。听不懂的时候,亲人们也会用手势比划。
当晚到场的嘉宾里,有20个人是罗定朝的孙辈,包括罗笑娜和哥哥埃尔里克。“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有很多表兄弟姐妹。”此外,出席的还有罗笑娜的舅舅等长辈、以及表侄甚至侄孙等晚辈。
会场背景屏上,从20世纪到21世纪,从黑白到彩色,闪回播放着一张张家族老照片。罗笑娜和表弟罗敏军一起上台,以双人演讲的形式,将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故事和家族聚会的温馨场面,也让不少到场嘉宾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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