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新西兰呆的时间不长,钓鱼捉蟹的勾当却干得不少。
要说捉蟹,不能不说我的朋友融姐一家,他们一家子对捉蟹尤其在行,对当地蟹情了如指掌,几乎是专业水平。她家里常备有十几个直径近米的大网和一批鱼骨头。鱼骨是从开餐馆的亲戚那里拿回来的,是整条鱼左右被片了两刀,肉拿去做炸鱼,剩下中间一整块带肉鱼骨是废料,略放变腥之后就是钓蟹的上等饵料。网底是用铁丝做的,呈网状,坚固而平整,但网筒是用网线织成的网,上面绑一个与网底同径的圆粗铁圈,上面再拴上绳子。不提的时候,网壁会被铁圈压下,呈一铁饼状,好让螃蟹如履平地。网底捆上鱼骨两条,螃蟹是逐腥臭之辈。下到水中,螃蟹闻到腥味,不能自已,就会争先恐后来食。这时提起绳子,网壁会被铁圈带起。线网为壁,铁网为底,如筒。蟹网恢恢,疏而不漏,提上来就成。我曾经同英国一位阀门公司的老总说起此装置,他很专业很形象地说那是一种单向阀,让螃蟹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海水很干净,等到回家,蟹也不用洗,只要用自来水冲着,暖气开到最大,等身上有点热气,蟹也干净了。于是有人生火烧水,有人到园子里拔小葱香菜各一把。葱不要洗,只要把外面带泥的一层小心剥去,露出雪白鲜嫩的葱白。切下葱白,用细刀切成葱末,加糖加醋加姜末加香菜末,拌在一起为佐料。葱绿则切成葱花备用。这时,水也开了,遂把一大半螃蟹倒进开水里,猛火伺候几分钟,见蟹壳变红捞出,趁着热气端上桌来。这时,众人眼睛也开始变红。取来啤酒,要冰镇的,同海水一样冰才过瘾。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每人手持一瓶,如军乐队一般,参差不齐地吹着喇叭,就着佐料吃着蟹肉,尽情谈论从台湾海峡到中东和平这等国际大事。
我认为惠灵顿蟹的吃法这种清煮最妙,可以吃到蟹的原味,味道之鲜美比大闸蟹有过之而无不及。此蟹背壳上肉多但硬。大钳子里面的肉最好,最嫩,估计是大钳老活动,锻炼得好。把钳腿敲开,肉雪白,入口就化。吃这肉,切忌蘸佐料,要吃其原味:甜中带着淡淡的海的味道,此为大闸蟹所不及。至今尚未尝过出其右者。
等到舌头开始发麻的时候,就要选出一位不善吹者,去厨房把另外一小半螃蟹斩了,每只成四块,加盐糖少许,同姜丝和料酒拌了。准备一些蒜瓣和朝天辣椒末,辣椒的量要视吃辣的段位而定,我认为要多才够味儿。然后,把锅重新架起来,放上菜油,等油冒烟,把蒜瓣和辣椒末放进锅里去,只听吱啦一下,接着火光轰然。猛的一个喷嚏过后,就把蟹块加进去,猛炒,等蟹肉发白、蟹壳发红的时候,把绿葱花撒到锅里,略加搅拌,葱花变得油光鲜艳点缀在蟹块上,就可起锅了。这时,桌旁的人酒已微醺
,煮蟹皆罄。这种红烧的蟹肉带着朝天的巨辣,把丝丝倦意赶走,故事也开始变得有色彩,其热度可以一直持续到天空泛出鱼肚白,每人再来一杯酽茶,就是作鸟兽散的时候了。(景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