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田,日本静冈县的一个渔港城市,据说还是南伊豆地区的中心城市。走在街头,可以看到一家比邻着一家的商店门前和屋檐下挂着串串大小各异的鱼干、贝壳,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海鲜品。习习的海风拂面而来,带着那份潮润、那份淡淡的腥湿略咸的味道。漫步走去,南伊豆的海面出现在眼前,蔚蓝,辽阔,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此起彼伏的光芒。说心里话,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观海,也不是为了看城,因为在我学过的教科书里面,这里是日本历史上最早与外国通商的港口,这里有“佩里舰队来航纪念碑”,这里有“开港之街”,这里有一段和近代中国类似的被西方列强打开国门的往事……
我走在一条被称为“佩里路”的石板小道上,回想着日本的嘉永七年,是公历1853年,距离打开中国大门的中英鸦片战争已经有13年的时间了。这一年的春天,美国海军提督佩里带着四艘被称为“黑船”的军队叩关日本,出现在下田港口。此后,伴随着不平等的《日美和亲条约》的签订,下田成为日本的“开港之地”,一批又一批高鼻梁蓝眼睛的美国人出现在这里。下田导游志愿者协会事务局局长前田英弘用近乎炫耀的口吻告诉我:“日本的横滨是在《日美和亲条约》签订以后的5年才打开港口的。在这5年期间,下田才是日本的外交舞台。”我看着他,无语。在我的历史价值观中,被西方列强打开国门是一个民族的耻辱。那么,一个耻辱的蒙受之地,也需要去争个先后吗?也难说,中国的山东诸县不也是在“争”做潘金莲的故乡嘛!
“在这个海湾的中心,你可以看见‘犬走岛’,因为这个位置,它又被称为‘中心岛’。当时《日美和亲条约》里面明确规定,在这个岛半径的7公里以内,美国船员可以自由来往。与被关在长崎的出岛不同,美国人在下田可以和当地居民有许多接触的机会。”我又听到了这样一番介绍,心中仍然无法晴朗起来。
下田保存着日本近代开国的史迹。了仙寺是当年《日美下田条约》签订的地方,那座签约的房间如今被称为“开国殿”,寺院里面还开设了“黑船美术馆”。玉泉寺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寺庙,曾经交给美国,作为美国在日本的第一个总领事馆。这些寺庙,都已经被日本政府文化部门指定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在默默地诉说着往昔的历史。在玉泉寺里面,还有一座当时美国船员死后建立起来的墓碑,也是一种纪念吧。
从玉泉寺地处的柿崎海滨,有一个面向大海突出的巨岩,上面矗有“吉田松阴踏海之迹”的标碑,人们又把它叫做“弁天岛”。据说,日本江户时代的幕末志士吉田松阴当年和他的弟子金子重辅一起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划着小船奔向停驶在海面的美国“黑船”,希望这些美国大兵能够带他们到美国去“了解世界”。谁料,美国大兵无情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吉田松阴后来被逮捕,带着满腔的遗憾病死在幕府的监狱里面。究竟应该怎样看待吉田松阴呢?是叛国投敌的“日奸”,还是开眼放世界的“先驱”?恐怕这不是我一个中国人可以评判的。据说,柿崎的民众如今还会定期举办纪念性的“松阴会”,继续讲述着吉田松阴的行为。
玉泉寺住持村上文树的见解很有意思,他说:“如果在那个夜晚,吉田松阴师生二人与美国大兵交涉的时候,船上的那位中国人翻译罗森能够走过来的话,说不定他看在同是亚洲人的份上,就会帮助吉田松阴师生二人实现‘美国梦’呢。”
漫步在下田街头,可以感受到亚洲两个国家、两个民族面对西方列强打开国门这段屈辱历史的不同态度。历史,尽管已经成为过去,但它对今天乃至未来的影响是不会成为过去的。(来源:日本新华侨报;作者:江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