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的那个春天,开启了新中国首批派往西方的留学生陈佳洱命运的又一个春天。此前他一本不剩地处理完专业书籍,只允许带着一本语录,被赶出北京下放养猪,修建铁路……
30年前的春天,一次科学大会,开创了一个科技发展的崭新时代。30年后的今天,“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号角又已吹起。
当年的全国科学大会如何拉开序幕?台前幕后有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惊回眸,那个春天
——记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召开的前前后后
30年前的那个春天,开启了陈佳洱命运的又一个春天。
一本不剩地处理完专业书籍,只允许带着一本语录,被赶出北京下放养猪,修建铁路……这位新中国首批派往西方的留学生,本在北京大学研究重离子加速器,却被“文革”狂飙席卷到山沟劳动改造。
然而,1978年的春天,他业已终止的科研生命出现了拐点。
这一年3月,全国科学大会召开。
科学技术,这一关系到我们民族命运和生存的严肃命题,从来没有得到如此完整、系统的阐述,从来没有如此庄严地列入党和国家的重要议程。
“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是科学的春天!让我们张开双臂,热烈地拥抱这个春天吧!”会上郭沫若《科学的春天》成为中国知识分子解放的宣言,象征了一个科技新时代的开始。
人民大会堂的春光,让陈佳洱和中国千千万万个科研工作者获得了精神上的重生。
2008年,当中国这艘巨轮向着“创新型国家”迈进时,历史的镜头又重新聚焦到了三十年前那一个个难忘的瞬间……
“‘老九’是香的不是臭的”
“文革”期间,童第周被指派打扫厕所,称为“斯文扫地”,邓小平说:“让他扫地是糟蹋圣人”
大家不曾想,全国科教座谈会这个“情况收集会”,成为半年之后召开的全国科学大会思想的滥觞。
1977年8月4日,人民大会堂。吴文俊、邹承鲁、马大猷、王大珩、周培源、苏步青等科教界30位专家从全国各地赶到这里,参加由邓小平亲自提议召开并主持的全国科教工作座谈会。
这是邓小平恢复职务后首抓科教做的第一件事。
会场上,大家很随意,不分尊卑,围坐一圈,畅所欲言,邓小平不时插话。
与会者欣喜地发现,五天会议,邓小平一次不落出席了全部议程;他们更不曾想到,这个七嘴八舌的“情况收集会”成为半年之后召开的全国科学大会思想的滥觞。
“如果说1978年的全国科学大会预示着科技春天的到来,那么这次会议就是春天前的惊雷。”原国家科委副主任吴明瑜如此评价。
在中科院原副院长李昌的秘书明廷华看来,“文革”是从学术文化界和知识分子开刀的,科教领域则是损失最惨重、恢复最困难的“重灾区”。
知识分子受到严重摧残,源于“两个估计”。1971年8月13日,《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纲要》宣称,在1966年文革开始以前的17年间,教育战线是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是“黑线专政”;大多数知识分子的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
这就是所谓的“两个估计”,它成为压在知识分子心头上的两座大山,套在知识分子脖子上的两把枷锁,捆住知识分子手脚的两道紧箍咒。
“臭老九”成了知识分子共同的称谓,意即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作为专政改造的对象,除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八种人外,还要将知识分子列入第九类,这与古代“七娼八盗九儒十丐”,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做法别无二致。
“文革”兴起,一出出骇人听闻的悲剧、荒唐无比的闹剧在科技教育界轮番上演。
国家科委、全国科协、中国科学院先后被“砸烂”,虽然1970年中科院与国家科委合并,组成新的中科院,对外活动仍用全国科协的名义,但这“三科合一”仍处于混乱之中。
到1968年底,中科院仅在北京的171位高级研究人员中,就有131位先后被列为打倒和审查对象。全院被迫害致死的达229名。上海在科技界制造的一个特务案,株连了14个研究单位,1000多人。受逼供、拷打等残酷迫害的科技人员和干部达607人,活活打死2人,6人被迫自杀。
除了被立案审查或打倒以外,大批科技人员和干部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在“牛棚”接受改造。著名科学家童第周被指派打扫厕所,被人形象地称为“斯文扫地”。
全国科技工作一直处于混乱瘫痪状态。陈伯达竟提出“要把牛顿、爱因斯坦远远抛在后面”,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为此,中科院革委会专门组织了“相对论批判办公室”,出版刊物;“上海市科技革命大批判写作组”把爱因斯坦说成是“自然科学中最大的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是自觉地充当资产阶级恶毒攻击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喉舌’”。
像“知识越多越反动”、“卫星上天,红旗落地”、“科技系统知识分子中的特务不像果树上的苹果是一个一个的,而是像香蕉一样是一串一串的”、“科技界有六多:知识分子多,统战对象多,进口货多,特务多,集团案件多,现行反革命多”等不可理喻的谬论,作为至理名言甚嚣尘上。
邓小平对此痛心疾首。1975年复出后,他就提出对中科院进行整顿。这次整顿是对全国科技工作领导机构进行整顿,重点是对知识分子政策和科技政策进行调整。
后来由胡耀帮主导形成的《科学院工作汇报提纲》,贯穿了邓小平整顿科学、整顿教育的指导思想。
虽然后来这份文件因“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胎死腹中”,但也吹皱一池春水。
正所谓春天到来之前,乍暖还寒。镜头还是拉回到这次座谈会。在场的科学家没想到,自己大胆建议献策,如提高教学质量、改革招生制度,恢复高考;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恢复知识分子名誉;保证六分之五的时间搞科研,改变用非所学等建议均得到了邓小平的当场拍板。
会议期间,邓小平还亲自过问童第周,通知让他参加会议,并说:“让他扫地是糟蹋圣人”。
8月8日上午,邓小平在座谈会结束时发表讲话,对17年估计、调动积极性、体制、教育制度、后勤工作及学风等六个问题作了重要指示,即著名的“八八讲话”。
吴明瑜不仅是《科学院汇报提纲》的执笔人,还是这次科教座谈会纪录的整理者。在他看来,“‘八八讲话’没有讲稿,它是小平同志长期深思熟虑的结果”。
“人们谈起这次座谈会多强调其在恢复高考中所起的作用。其实,会议的内容和意义远不止于此。”参加这次会议的著名物理学家、北大原副校长沈克琦认为:“科教座谈会实现了两个突破:在思想上突破了‘两个凡是’,在科教战线上突破了‘两个估计’。假如没有这两个突破,科教战线的拨乱反正就不可能。”
至今,让许多与会者感到最温暖的,仍津津乐道还是小平同志的那句话,“毛泽东同志说,‘老九不能走’,说明知识分子是香的不是臭的。”
[1] [2] [3] [4] [5] [6] [7]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