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八、九届全国政协常委、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一至七届老州长召存信
召存信州长环顾了一下整个会场,从容不迫地说:“父老乡亲们,我们西双版纳正进行着一场伟大的历史变革,要彻底挖掉封建领主的根,把领主的土地分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让农民真正成为土地的主人。我们要采取头人自报剥削量,自报阶级成分,让农民背对背地揭发、评审,最后确定阶级成分的方式来完成这项工作。现在,我先来自报剥削量,自报阶级成分吧!”说到这里,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倾听,看看这位解放前的召景哈,今天的召州长到底如何自报。
“大家知道,从1944年下半年到1953年初,我是西双版纳召片领司署议事庭庭长,也就是召景哈。我每年收官租1200挑谷子,有三个家仆为我服务,我自报领主成分。说得不对的,请大家揭发、检举。”召存信的话音刚落,与会头人、群众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因为他的话句句属实,而且就在1953年初,自治区人民政府成立前夕,召存信便在会上宣布废除了自己的官租剥削。
召存信一带头,上层头人们的顾虑打消了,副州长刀栋庭等土司、头人纷纷表态,承认剥削,自报领主成分,并表示愿意跟着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农民代表也一一发言,和风细雨地对领主提了意见,并提出了自己的希望。此次协商会圆满结束,消息传出,对西双版纳整个地区都产生了很大影响,有力地推动了和平土改工作的顺利进行。
西双版纳延续了上千年的封建领主制度被废除了,由衷的喜悦写满昔日农奴的脸上。傣族著名赞哈康朗甩激动地唱道:“我的歌呵/像江里掀起的巨浪/把醒来的民族和醒来的土地一起歌唱/……百姓开垦的田地/百姓开挖的水渠/一切都归百姓来掌管/汹涌的澜沦江呵,撞击着两岸/翻了身的农奴呵,站立在大地上。”
他和阿沛•阿旺晋美同时被党中央批准入党
1957年1月,召存信正在中缅边境的哈尼族山上寨检查工作,了解群众的疾苦。州政府通讯员飞马赶来,向召存信报告了他盼望已久的喜讯:党组织批准了他的入党申请。
翌曰,召存信赶回州政府,州工委副书记刘岩和州工委组织部部长李德云紧紧握着他的手,说:“召州长,祝贺您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组织,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在州政府新盖的礼堂,面对中国共产党党旗和毛主席画像,召存信这位昔日的封建领主和其他新党员一起,举起右手庄严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声音宏亮、坚定,回荡在小礼堂,也回荡在召存信心中。他知道,组织上批准他入党,是中共云南省委报经党中央特别批准的,与他同时被党中央批准入党的,还有西藏自治区筹委会副主任委员、原西藏大庄园主阿沛•阿旺晋美。而且,吸收他入党,是敬爱的周总理亲自批准并通知下来的,这是党中央对他多大的信任与期望!这一夜,召存信与爱妻刀美英望着银色月光下的竹楼和田野,手捧自己与刀世勋向毛主席敬献金伞的照片,心潮涌动,浮想联翩,“不知东方之既白”。
谁也想不到的是,正当全国各族人民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投身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历史进程时,党内的极左思潮却狂飙突起,催生了1957年秋季的“反右扩大化”、1958年席卷全国的“共产风”、“浮夸风”,以及1959年庐山会议开国元勋彭德怀元帅的冤案。
地处西南边疆的西双版纳也未能幸免,“大锅饭”、“卫星田”破坏了原本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百姓的铁锅被打碎炼成废铁,寺庙的铜佛也被拿来炼铜……而到1958年以后,西双版纳州工委、州政府迅速被边缘化,十二个版纳合并成景洪、勐海、勐腊三个县,直属思茅专区领导,州工委与景洪县委合署办公。如此一来,州工委、州政府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党的民族区域自治政策遭遇空前践踏。
面对这一切,召存信十分痛心,在他澄彻的眼神中不时掠过深深的忧虑,社会主义建设能这么搞吗?党的无比英明的民族自治政策和宗教政策能这么被破坏吗?他为心爱的党、亲爱的祖国、挚爱的人民担忧……
一连四天,他陪同在周总理身边
1961年4月13日至16日,是召存信珍藏在心中一段难忘的幸福时光。敬爱的周总理和缅甸吴努总理一起,来到美丽的西双版纳,穿上傣族民族服装和傣家人一起欢度傣族传统节日——“泼水节”。
一连四天,召存信始终陪伴在周总理身边,亲眼目睹和感受着周总理的博大胸襟和伟人风范。周总理和吴努总理热情观看了云南省歌舞团和西双版纳州文工团的演出,观看了傣家人在澜沧江举行的划龙舟、放高升比赛。在泼水活动中,神采奕奕的周总理索性端起脸盆向各族群众泼去吉祥祝福的清水,千万朵银色的水花在总理和群众中绽放。在这一刻,召存信的眼中噙满了晶莹的泪花。
特别令召存信难忘的是,14日清晨,他陪同周总理前往热带作物科学研究所和景洪农场橡胶园视察。周总理抚摸着一棵棵橡胶树,说:“这是我们自己的橡胶树呵,要好好管理。”当周总理听说召存信曾亲任橡胶试验场第一任场长时,微笑着对召存信说:“召州长亲自兼任场长,说明地方政府对发展橡胶种植业是十分重视的。召存信同志,你做得对呀!”
在视察中,周总理鼓励大家种好橡胶,献身边疆建设,同时,他也提醒说,无论是农垦系统,还是各族老百姓,都不要毁林开荒,破坏森林。印度的恒河和埃及的尼罗河流域,过去都是人类发祥地,有着茂密的森林,可是由于不合理的开发,致使森林被破坏,结果变成了沙漠。西双版纳与恒河、尼罗河流域纬度相同,如果乱砍滥伐,破坏森林,这里也会变成沙漠,我们共产党人就会变成历史的罪人。
周总理的谆谆教诲,字字句句打动了召存信的心,他默默发誓,一定遵照周总理的指示,保护好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不能让北回归线沙漠带上的人类悲剧在西双版纳重演。
“周总理,人民的好总理,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1966年的夏天,一场空前的“文革浩劫”将新中国推向疯狂,推向苦难。在西双版纳各族群众中享有极高声望的州长召存信成了“牛鬼蛇神”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遭受揭发、批斗,工资也被克扣,好在有周总理的保护,才幸免于皮肉之苦。
不久,身患风湿性关节炎的召存信被送到景纳乡“五•七”干校接受劳动改造,每天和其他几位老干部一起去山上放牛。听说老友遭难,时任济南军区副司令员的吴效闵特地到西双版纳来看望他,鼓励他,临行还给召存信夫妇留下500元钱作生活费。在此期间,刀栋庭、刀世勋、刀福汉也从昆明被揪回景洪接受“革命群众”批判,所幸州公安局奉省公安厅之命,在危难时刻将他们保护起来,才使他们幸免于难。而副州长刀承宗、车罗,以及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云南佛教协会会长、州政协副主席松溜•阿嘎牟尼长老却不幸罹难,含冤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