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美国/瞿祖红
同街的邻家老太太要搬走了,送来三盆小树苗,说是舍不得丢,还是送给爱花的人吧,将来会好好侍弄它们。这三棵树苗还是他们去年去洛杉矶儿子处,吃到了特别个大味美的枇杷,把里面的核敲破,埋在盆里长出来的。三棵种子同时发芽,老大长得非常粗壮挺拔,老二呢,歪歪的,开始朝左边长,后来才向上,又细又长,不知定向的样子。老三呢,纤细得很,但也枝茎分明,笔直的,很是秀外慧中。我猜,三个花盆放一排,老大放在最外边,阳光雨露最足,老二呢,拼了命地探出个头,好不容易见了光,然后才想起来要往上长,但毕竟根底太细,总是左右摇晃,七枝八岔的,总是处在一幅心神不宁的境地。老三呢,天生的讨人怜爱的纤弱柔美,一定是放在最里面,虽然四周一样的阴暗,但也照样力求上进,没有一丝懈怠。
听人说,树在盆里是长不好的,况且枇杷树是种枝叶硕大茂盛,四季常青的树,一定要种在地上。于是,老大自然种在我家前院的草坪边,老三在后院,老二则随便安置在了树丛的空档里。
一转眼,四年过去了,我们又买了新屋,搬去后,打算旧房翻造。临走时,我执意带走一棵枇杷树。老大呢,果然不负众望,英雄少年就出落得意气风发的模样,所谓大树成荫就好像是专来比作它的。一句话,天之骄子。老三呢,先天不足,比老大明显小了三圈,但也出落的玉树临风。那片片摇逸的绿叶令人想起夏威夷风情:白沙滩边柔声细语的微浪,头插鲜花海边姑娘的舞姿……老公说,老三树小,好挖,带它吧。我回头故盼地看看老二,依旧扭扭捏捏,招呼都不愿打一个,蓬头垢面就更不去说了,不知它长得会朝左边树靠上去,还是歪倒在右边树上?怎么形容它呢?好吃懒做?玩世不恭?咳,随它去长吧,只要不枯就好。
半年后,申请翻造旧屋的职照市里批下来了,接着要找建筑商,而公司业务偏又多,忙了起来,不胜劳碌。我们的房屋销售Agent(代理)朋友也找上门来,说现在把旧房子卖掉,净赚六十万,其中的五十万可以不缴税。应该把钱先拿进来再说嘛。要投资,还有的是机会。想想也有道理,谁知房子一上市就卖了,也许我们要价不够狠,心不黑吧。房子就要脱手了,我唯一牵挂的就是那些年种下的花花草草和许多的果树。
周末送女儿去了中文学校后,便去看看老房子。老大居然已经挂满了果实,前几个月还只是开花呢,原以为这些花会和桃花一样,花飞花谢后,结的果子便一个个地落了,剩下几个才刚熟就被上窜下跳的松鼠摘了去。枇杷树不一样,树枝树干都很干净,结的果圆圆的,都藏在宽长的叶子里,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老二呢,虽然东倒西歪的,倒也接了几粒果子,只是圆圆的像金鱼眼睛似的,朝我瞪着两眼,好歹我也算是你娘吧,我想,我毕竟也供养了你这么多年。同时还是忍不住给它额外施了肥,多浇了水。
再绕过去看看八年前栽下的一排樱桃树。也是老大老二老三。当时种下的是还在冬眠的小树苗。那时儿子才十岁,欢天喜地的挖了一个大洞,种完后,没想到还有两个洞要挖,直朝我瞪着他爸一样的小眼睛直叫,“挖again(还挖)?挖again(还挖)?”也难为他帮了这么多忙,怪不得农村庄户人家一定要有儿子。三棵树苗果然照着说明书的模样成长了。老大是樱花,一年里春,夏,秋长着黯淡无光的不红不绿的叶子,冬季光秃秃的枝头,只有在早春二,三月间,枝头满满地暴满了红色的花骨朵(咕嘟),所有的精髓都在那一刻爆发:那么的粉光灿烂,那么的如痴如醉,怪不得有樱花节。老二是棵黄樱桃树,接的果子黄里透红,很大很甜。老三是红得发紫的那种樱桃树,叫Bing(柄)樱桃。早年华人移民中,有个名叫阿柄的,种出的樱桃又大又甜,色泽紫里透红。为了纪念阿柄,就把这种樱桃命名为Bingcherry(柄樱桃)。在后院里,还种了无花果树,柿子树。但这些都是从店家里买得到的,所以总不像枇杷树那样挂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