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源夫妇很注意对子女的培养和教育,他们为婉容聘来家庭教师,教她读书习字,绘画弹琴,还特意聘请了英语老师任萨姆女士,让她从小就开始学习英语。在优裕、富足和充满文化氛围的贵族之家,婉容长到了16岁,此时的婉容相貌娇美,亭亭玉立,举止端庄,仪态不凡,谈吐文雅,内刚外柔且富于同情心,成为一位集中华传统美德与西方文化熏陶于一身的青春女性。
与养母哭得难分难舍的她成为末代皇后
逊帝溥仪退位后虽然只是紫禁城内的关门皇帝,但为其选后的争斗仍颇为激烈。
光绪的妃子瑾妃与同治的两位妃子——瑜妃、瑨妃形成对立的两派。瑾妃,即端康太妃,与溥仪的关系最亲近,醇亲王载沣是光绪的亲弟弟,溥仪便是端康太妃的亲侄子。端康太妃又与载涛贝勒过从甚密,而载涛与荣源乃是至交,加上载涛夫妇对婉容本来印象极好,认为她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为此四处奔走,出了大力。
最终在端康太妃的力主下,溥仪也欣然同意,皇后选定为婉容,而瑜妃、瑨妃主张的额尔德特氏家族的女孩文绣成为后来的淑妃。其实,溥仪在老师庄士敦的教诲下,早已认同西方的一夫一妻制,只是囿于帝制传统和太妃们的压力才勉强同意。
1922年12月1日,是溥仪大婚的吉日,紫禁城四门大开,满蒙王公、遗老遗少,朝服顶戴,齐聚紫禁城。从地安门到交道口帽儿胡同,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是日凌晨,爆竹声中,鼓乐大作,以载振为正使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直奔帽儿胡同37号荣公府而来,全副武装的军警沿途守候巡逻。装饰一新的荣公府张灯结彩,亮如白昼,正使进门后,由婉容18岁的哥哥润良和10岁的弟弟润麒相陪吃喜酒。直至凌晨三时,与养母哭得难分难舍的婉容,才坐上当年光绪大婚时隆裕皇后乘坐的凤舆离开家,从此踏上了迷茫、困惑的不归路。
按照某种迷信的说法,婉容和溥仪后来婚姻的不美满,是因为大婚盛典中出现了几个不好的兆头。先是按满族传统习俗,新娘子下轿前,新郎应向轿子射三箭,意在驱邪,谁知凤舆来到坤宁宫前,溥仪突然传下谕旨把这个程序免了。当时宫里就有人议论纷纷,认为这是坏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决非吉兆。其次是按习俗吃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长寿面”时,有人问溥仪和婉容:“生不生”,婉容很害羞,脸一下子红了,竟不好意思回答,可溥仪听到问话时,既没说“生”也没说“不生”,而是谁也没想到的两个字“熟了”,令宫里的人哭笑不得。其三是婚庆喜宴后,由京剧名伶梅兰芳、杨小楼演出了新编京剧《霸王别姬》,而且还是首演。王公大臣们一饱眼福后,私下里还是认为皇帝大婚演这个戏不太吉利。
大婚这天的上午10时,在庄士敦的策划、安排下,在景运门外搭起的两座大喜棚内,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招待酒会,一百多张大圆桌摆满了从北京饭店预定好的大批西式冷菜、糕点和法国香槟,民国要员和诸多外国驻华使节出席了这个酒会。
溥仪用英语向前来祝贺的外国使节发表了简短的致辞,婉容首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外交场合,虽不免有几分紧张,但其举止甚为优雅得体,深获各国使节好评。翌日,婉容婚礼的大幅照片刊登在多家外国报纸的显着位置,不少报道盛赞皇后的美丽、优雅与雍容华贵。
深宫中的她注定要成为历史的悲剧
然而,婉容的身份和地位仍很尴尬,宣统皇帝溥仪是退位的皇帝,尽管民国政府给予清室的优待条件明文写道:“大清皇帝辞位之后,尊号仍不废,中华民国以各国君主之礼相待。”但以民国政局之混乱,加上国人素来缺乏如欧美之契约精神,“说了不算,算了不说”,所在皆是,要想真正履行优待条件又谈何容易?故而,婉容的末代皇后命运似乎从一开始便注定要成为历史的悲剧。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溥仪最初对婉容的宠爱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未代太监孙耀庭回忆说:“溥仪极少在她这儿过夜,即使来了,也是稍待一会儿就走,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夫妻生活,这在储秀宫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由于溥仪三岁登基入宫,从此生活在太监和宫女当中,在与外界隔绝的封闭环境里,被一些心态畸形的太监和宫女摆布,产生了严重的性心理障碍,并导致后来性能力的丧失。关于这一非先天而纯系后天的疾患,溥仪后来曾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沈醉先生家中对他悄悄说起过。显然这一严酷的现实对当时芳龄二八的婉容确属家庭悲剧,也是她婚前万万也没想到的。
婉容进宫后,几乎与世隔绝,形同坐牢,身旁只有那几个宫女、太监。而淑妃文绣原来是要当“皇后”的,后来婉容成了“正宫”,因此两人之间自然大有芥蒂,除了年节,平时难得碰面,婉容既不到文绣那儿去,文绣也很少到储秀宫来。不过,只要两人一见面,双方还是很客气。日复一日,婉容在宫中打发着孤独、寂寞的日子,每到夜晚更是独守孤灯,那情景真是说不尽的愁苦、凄凉。偶尔也有少许快乐时光,那是庄士敦进宫来给婉容照相,或是溥仪的三个妹妹进宫来玩,几个花季少女在一起嘻笑打闹,婉容便高兴的不得了,笑得很灿烂,一直玩到晚上九点都不肯进屋。
时当妙龄的婉容天真、纯朴,心地善良,对身边的太监、宫女很宽厚,除了每月10两银子的月例,逢年过节更有诸多赏赐,平时她喜欢吃的面包、果酱、洋糖也常常赏给下人。有一次,婉容过生日,提前几天她就吩咐给各殿太监赏一份“尺头”,可以做大褂和其它衣裳。虽在深宫,婉容对宫外的世界也很关注,1923年12月,时值北京寒冬,婉容听说城里来了不少外地灾民,心中十分牵挂,当即向北京民间赈灾机构“临时窝窝头会”捐赠大洋600元,以解难民燃眉之急,受到社会各界赞誉。
冯玉祥胁迫溥仪出宫有毁有誉
1924年11月5日清晨,在直奉战争中倒戈回京的直系陆军检阅使冯玉祥,命京畿警备司令鹿钟麟、警察总监张璧兵围紫禁城,胁迫逊帝溥仪立即出宫,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事出突然,加之鹿钟麟在宫中故意对随从大声命令:“快去告诉外边时间虽然到了,事情还可以再商量,先不要开炮,再延长二十分钟!”内务府大臣绍英慌忙赶到养心殿向溥仪禀告。溥仪闻听,大惊失色:“告诉他们,我答应迁出宫外,容我收拾一下衣物。”溥仪要出宫的消息瞬叶传遍宫中各个角落。
储秀宫太监孙耀庭赶忙向婉容禀报,此时此刻,婉容也没了主意,她轻声对他说:“你可甭为了咱们这点儿东西丧命啊!要是有军队的大兵来要这些个东西,你就告诉他们,这是我们主子的。非要不可的话,索性痛痛快快递出去,就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能保住人怎么都行……”婉容这一番话,深深感动了身旁的太监和宫女。这时婉容哭了,眼泪一行行往下落,太监和宫女也忍不住痛哭失声。“万岁爷让咱们一起从顺贞门出宫,即刻准备停当。”奏事处太监赶了来,传达了溥仪最后一道旨意。
在鹿钟麟、张璧的陪同下,溥仪、婉容、文绣等一行人在神武门乘上几辆轿车,驶向了后海北岸的醇亲王府。随即,鹿钟麟以保护溥仪安全为名,派兵守住王府大门,不准任何人随便出入,形同软禁。溥仪出宫后,国务院即成立以李煜瀛为委员长的清室善后委员会,以汪兆铭、蔡元培等十四人为委员,处理清宫善后事宜。
冯玉祥以武力胁迫溥仪出宫,虽然当时得到社会上一些人士的赞许,但也遭到段祺瑞、张作霖及清廷王公亲贵、康有为等遗老旧臣的反对,各国驻华使节亦不表赞同。溥仪出宫次日,段祺瑞即致电冯玉祥:“顷闻皇宫锁闭,迫移万寿山等语。要知清宫逊政,非征服比,优待条件,全球共闻。虽有移住万寿山之条,后商未为不可。迫之,于优待不无刺谬,何以昭大信于天下乎?望即从长计议。”冯玉祥则回电称:“此班师回京,自愧尚未做一事,只有驱逐溥仪,乃真可告天下后世而无愧。”
笔者以为,冯玉祥将军此举固有其主观之正义在,然客观上则使日本军国主义有了可乘之机,倘溥仪仍在宫中,又安有其后伪满洲国“康德皇帝”登基之闹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此之谓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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