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豪赌”:对列强宣战
溥儁自小就是“不知稼穑之艰难”的八旗纨绔子弟,顽劣异常,最不喜读书,只知道提笼架鸟,吃喝玩乐,被立为大阿哥,他都不清楚这是要干什么。进宫后,虽有蒙古族状元崇绮做他的师傅,却也“朽木不可雕也”,并无起色。
慈禧贴身宫女荣儿回忆说:“大阿哥溥携,提起他来,咳,真没法说他,说他傻吧,不,他绝顶明,学谭鑫培、汪大头,一张口,学谁像谁,打武场面,腕子一甩,把单皮打得又爆又脆。对精巧的玩具,能拆能卸能装,手艺十分精巧。说他机灵吧,不,人情上的事他一点儿不通。在宫里,一不如意,就会对着天长嚎,谁哄也不听。”
看来,溥儁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顽童,把他立为大阿哥,只是慈禧的一招“毒棋”,决非真心实意要他继承大统,成为大清朝的“九五之尊”。
果然,慈禧“豪赌”的又一招抛了出来,她要借义和团之手,打压洋人,以解心头之恨。慈禧之恨有二,一为各国列强除沙俄外,一律支持戊戌变法维新;二是各国列强均奉光绪为合法之皇帝,反对慈禧将其废黜。慈禧的如意算盘是,洋人若被打服,她即可除掉光绪,让溥儁暂时充任傀儡皇帝,自己再次垂帘临政,确保最高权力牢牢攥在手中。
恽毓鼎在《崇陵传信录》中论及此事,称:“义和团之为邪教,即八卦,白莲之支与流裔,劳玉初京卿考证最详。顾朝廷所以信之者,意固别有所在——邵陵(即司马帅所废之曹芳、高贵(即司马昭所杀之曹髦)之举,两年中未尝稍释,特忌东西邻责言,未敢仓卒行。载漪又急欲其子得天位,计非藉兵力慑使臣,固难得志也。义和团适起,诡言能避火器,以仇教为名,载漪等遂利用之以发大难。故虽廷臣据理力争,谓邪术不足信,兵端未可开,皆隔靴搔痒之谈也。”
慈禧因谋废立不成而迁怒洋人,因迁怒洋人而欲借义和团神拳之力尽杀洋人以报复,并“阴令拳匪预识宫中部位路径”,以便假义和团之手乘机谋杀光绪帝。载漪、载澜兄弟因有私心而力挺义和团,称义和团“有诸神保护,不畏枪炮”,可以杀尽洋人。而庄亲王载勋、军机大臣赵舒翘、协办大学士刚毅、大学士徐桐及启秀、溥良、何乃莹等深知慈禧之意以迎合固宠,皆力主招抚义和团,剿除列强。当时,虽有庆亲王奕劻、大学士荣禄、大学士王文韶、两广总督李鸿章、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及李秉衡、袁世凯、袁昶等反对招抚义和团,反对向列国宣战,然慈禧此意已决,声称要“大加挞伐,一决雌雄”,公然发布宣战诏书,并悬赏杀一洋小孩、洋女人、洋男人各赏银若干。
一时间,京津等地战火纷飞,血流成河,黎民涂炭,惨不可言,而义和团屠戮教民易,而抵御列强难,竟至一败涂地,清军亦兵败如山倒。慈禧无奈之下,装扮成民间老妇,穿上李莲英姐姐事先准备好的汉民妇裤褂鞋袜,挟持光绪帝,连同隆裕皇后、瑾妃、大阿哥、贝子溥伦等,于8月15日凌晨,出神武门、地安门仓皇向西逃去。此前一日,更命二总管崔玉贵将珍妃推入井中溺毙。
西行路上的大阿哥
西行路上,慈禧一行狼狈不堪,自毋庸赘言,而大阿哥溥儁闷在驮轿里,更是寂寞难耐。
过了怀来,忽然从溥儁的驮轿里飘出清脆的二胡声音,演奏手法很是熟练。接着又飘出几句唱词:“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把锋交;上前个个俱有赏,退后……”那鲜明的节奏,行腔吐字的一收一放,很有谭叫天的味道。这是大阿哥在西途寂寞中第一次发出的声音。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大阿哥的驮轿里不断增添着各种玩意儿,有唢呐,还有西北很流行的手鼓。他拿着手鼓边敲边唱:“平生志气运未通,似蛟龙困在浅水中……”这是《击鼓骂曹》中祢衡的一段唱腔,唱得有板有眼,很有一股豪气、傲气在。
一天早上,车队正缓慢前行,阵阵西北风吹来,颇有些初秋的意味。突然,一阵嘹亮的唢呐声从大阿哥的驮轿里传出,随侍慈禧的宫女小娟子很机灵,马上让车夫停车,找到专侍太监,叫他启禀大阿哥千万不要再吹。试想,慈禧在前边坐着轿走,后面跟着个唱唢呐的,那不成送殡的了嘛,慈禧非震怒不可。亏得小娟子有心眼,这才免去了一场大麻烦。大阿哥平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挨老太后的鞭子。从此,大阿哥对小娟子和荣儿都很有好感。
后来,大阿哥驮轿后又添了一辆给他装玩物的车子,车子的笼子里装着两只黄棕色的野兔,溺的尿很骚,此外,还养了两条很普通的笨狗。一路上,大阿哥买了几十只蝈蝈,其中有十几只母蝈蝈。他想让它们繁衍后代,特地买了个大方盒子,垫上沙土,四周罩上纱布,把它们放在里面。没想到,卵没产成,母蝈蝈自相残杀,非死即伤,大阿哥为此非常伤心。
可巧,京里来人了,给大阿哥送来两只十三陵的“油葫芦”,令他十分高兴。十三陵的“油葫芦”又叫山油葫芦,这种昆虫最善叫,彻夜不停,且快慢缓急,抑扬顿挫,命也长,能活到大寒时节,是清宫中的宠物。
此次送来的“油葫芦”装在特制的油葫芦罐里,那是专供宫里和各王府的“范子货”,这种葫芦在生长时装进精雕细刻的“范模”里,成熟后抛光上油,便成了精美的工艺品。太监特地将装有油葫芦的罐放在怀里带来给大阿哥,可见此物之珍贵,而大阿哥亦极兴奋,偷偷让小太监拿给荣儿和小娟子看,表示对她们的好感。
荣儿回忆说:“最让大阿哥高兴的是在雁北的一次驻跸。那天,天时还早,小太监从外面买进几只鸽子来。大阿哥起初不太注意,后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乌头黑翅,这可是‘铁翅乌’大阿哥分外惊喜,因为北京当时还没有这个品种。后来,他又让小太监挎着篮子给我们看,告诉我们说:‘这种鸽子飞起来好看,但并不善飞。’后来在北京曾流传一句话:‘十个鸟,九个赖,有了一个就不坏。’这也是大阿哥在西行路上为这种鸽子唱的,他有个嗜好,见什么,唱什么,足见大阿哥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