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二战结束60周年。日本天皇明仁夫妇6月27日到美属塞班岛，拜祭二战期间丧生的5.5万余日本军民。这是日本天皇首次到海外哀悼战争死者，日本称它为“慰灵之旅”。
    
    战后日本天皇出国访问，一般只限外交亲善任务，这次纯为哀悼对外战争的死者，却还是第一遭。而且，明仁又是已故战争天皇裕仁之子，他继承传统，扮演“慰灵者”之责，确实令人侧目。
    
    明仁在东京国际机场发表临行演说，他说，“60年前的今天，塞班岛还在进行二战中最激烈的一场战斗，当我们想到那些在没有水、没有食物，而且受伤无法治疗的情况下参加这场战斗的士兵时，我们的心仍在疼痛。这次，我们将向那些在战争中死难的人致意……我希望我们都记得我们国家的今天是建立在那些人牺牲的基础上的。”
    
    日本天皇每年都参加国内的二战哀悼活动，这次飞到远离日本，去夏威夷西南6100公里外的美属塞班岛拜祭战争亡灵，对日本的战争遗族固然是莫大的安慰，但让所有的战争受害人产生百感交集的苦楚。
    
    60年了，战争责任还没有理清，甚至很多人还对它认识模糊，只强调哀悼而不分辨是非，确实使很多人心中无法平和。
    
    日本军民玉碎之岛
    
    明仁天皇出国“慰灵”，为何第一站就选择远离日本的美属塞班岛？
    
    塞班岛位于西太平洋的马里亚纳群岛，现在是美国的托管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从德国手中接管了它，并将它建设成为日本中部西太平洋舰队的基地，也是对美发动太平洋战争的前进据点。
    
    1944年，太平洋战争进入后期，美国决定夺取西太平洋几个日军关键的据点，以切断日军的海上交通线，惨烈的塞班岛战役随即展开。
    
    经过20多天的激战，日军成了强弩之末，日军舰队司令南云忠一已走上自杀之路，眼看日军阵地已濒临崩溃，军方依然命令岛上军民死守，加上事前已大事宣传恐吓，战败妇女会被强奸凌辱，战争俘虏会遭到无情屠杀，“玉碎”的空气弥漫全岛。到7月9日，8000多名残余的日军及其家属，被迫高呼“天皇万岁”，纷纷在北端的悬崖跳崖自尽。这就是日本人讴歌的“军民玉碎”悲剧，塞班岛也因此成了历史上著名的“玉碎之岛”。
    
    日本占领塞班岛期间，除了驻军，也向塞班大规模移民，种植蔗糖增加粮产，最盛期有日本移民2.5万人，而且有60%至70%是来自冲绳的琉球人。塞班岛之役，除了5000美军阵亡，900岛民遭波及牺牲，还有5.5万余日本军民“玉碎”，而其中死亡的1.2万平民之中，就有6000是琉球人。
    
    在另一场“本土防卫战役”中，即“冲绳岛防卫战”中有20万人牺牲，其中9.4万人是冲绳平民。冲绳人伤亡如此惨重，最大原因就在日本军方在冲绳强力执行“玉碎”政策，千千万万男女老幼被迫跳崖自尽，而日本至今仍有人讴歌这是忠贞表现，这便是日本的悲剧。
    
    但是，战后很多琉球人已经觉醒，他们不仅为族人的无谓牺牲愤愤不平，也认为从开始就是种族歧视政策所使然。这也说明，今天琉球人对日本本土的不满是有复杂的历史背景的。
    
    日军在塞班岛一役惨败之后，太平洋防线从此门户洞开，美国的新型B-29轰炸机开始进驻塞班岛，并利用此基地往返轰炸东京等日本城市，还利用毗邻的天宁岛装载原子弹轰炸了广岛和长崎，最终迫使日本天皇宣布投降。塞班岛遂成了扭转战局，改写战史的关键地点。
    
    日本竟成了受害者
    
    明仁天皇此次到塞班岛作“慰灵之旅”，凭吊和参观的重点，一是自杀者高呼“天皇万岁”的“万岁崖”，另一便是男女老幼被迫跳崖的“自杀崖”。
    
    战后，天皇必须亲自到海外去“慰灵”，原本是极右势力期待的事情，但种种顾虑让裕仁天皇到死都未能兑现，唯有在60年后由其继承人完成其夙愿。这对日本保守势力已经是一大鼓舞，特别是那些战争遗族团体，他们不仅感激涕零，还要求天皇到太平洋其它岛屿继续作“慰灵之旅”。
    
    而明仁说，“今天的日本是建立在日本军民牺牲的基础上”这一说词，确有它真实的一面，但也有模糊历史，加害与受害模棱两可的效应。认真比较，似乎跟小泉首相的参拜靖国神社的道理又是一脉相承，同出一辙，这又使人担忧，日本极右势力会得寸进尺，作更大规模的“慰灵”活动，反而把日本塑造成世人同情的战争受害者。
    
    小泉首相不顾政教分离的宪法条款规定，坚持到靖国神社参拜，已让人感觉“和平宪法”已被架空。现在，“日本国象征”的天皇，又借口不忘为战争而牺牲的人，千里迢迢到旧战场“慰灵”，给人的印象似乎是，日本已经从加害者转变成被害者角色了。特别是小泉首相今年的表现，他一反常态积极参与纪念二战结束60周年的国际活动，明显已经在国际间产生了加害与被害的模糊界限，一替他的参拜靖国神社寻求理论根据，二重建日本的慰灵体系，作好以后表扬战争牺牲者的体制。
    
    日本出动天皇凭吊昔日的战场，哀悼战争牺牲的军民，从大和民族的立场来看，这也许就是他们所谓的“义理人情”。但是，日本是否有替二战的受害者考虑他们的感受，尤其亚洲各国强烈反对日本政府领导人政教不分在搞靖国神社活动的时刻，日本到处进行“慰灵”活动，到底又有什么政治意图呢？（来源/新加坡《联合早报》，作者/黄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