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麦草香
我的父亲住在大陆乡下,家中有两亩多地全都种了麦子。年少在家时,我领略过挥镰收麦的辛苦。五更起,睡半夜,有时甚至夜以继日的抢收很是劳累。 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市场经济之风吹入大陆农村,现时家乡的麦收有了专门的收割机。像我们家的两亩多地用机器收割花100元就够了。我家办了一个小工厂,每年麦收时节全家人被麦收的农活牵制着,而这时又恰是工厂最忙的时候。每年舍工厂而收麦,如算经济帐可谓得不偿失,全家人也为此遗憾。身在异国的我不能回家尽力,我想,今年收麦用机器算了。 钱由我出算尽我的一点孝心,也可有利于提高工厂的收益。我把自己的建议电话告知父亲,父亲犹豫之后同意了,当然不肯让我付钱。我为自己的妙计被采纳而轻松、高兴。然而用机器收割遭到爷爷的坚决反对。年届八旬的爷爷带头下地,全家人只得自己动手,满怀疲惫地将麦子收获入仓。爷爷的做法我觉得不可理解,我认为爷爷人老脑筋老,穷日子过惯了,不懂什么是享受,思想跟不上形势了,我感到遗憾。偶得闲暇我从遥远的异国飞回乡下的老家,同爷爷谈起这件事。我问爷爷﹕“花钱图清闲,我们有这个能力何苦非得吃苦受累呢﹖” 不料爷爷说:“不事耕种,那还是什么农民?”爷爷认为,没有别的行业比务农更有价值、更珍贵、更有意义。他知道种地不能致富,然而耕作就是生活,没有耕作就没有人类的吃穿用。无论是风调雨顺还是遇有天灾地害,无论土地之神的赐予丰厚与微薄,都不能割舍他与土地的深情。 爷爷浓厚的土地情结,深深地打动了我。自己移居国外成了所谓的华侨,渐渐淡漠了土地的感情,也缺少了爷爷那种精神追求。蛰居异地,冷眼看世界多了,热心待生活少了,多了浮躁,少了激情。和爷爷相比,我的生活真算不上充实。返乡之行,使我又闻到麦草香。 (来源:美国《星岛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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