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适应长期残酷的战争环境,陈琮英多次经历了骨肉分离的痛苦。1932年3月8日,陈琮英转道香港,终于和分手一年的丈夫在闽西苏区重逢。临行前,她将远志送到了湖南老家。第五次反“围剿”战局全面失利后,陈琮英肝肠寸断,又将儿子任湘赣寄养在老乡家,随任弼时率领的红六军团从湘赣苏区转移,突围西征,做为中央红军的长征先遣队,开始了在长征途中较之各路红军行程最长且为时两年的艰苦跋涉。儿子任湘赣从此下落不明。
在阿坝草地,陈琮英又生下了女儿远征。1935年11月,当红二、六军团行进到贵州绿冠擎天、人迹罕见的梵净山区时,身怀六甲、怀揣机要密码本的陈琮英却险些掉队。陈琮英到苏区后,一直在中央机关从事机要工作,负责各苏区的日常及战事联系,在这一岗位上,一直干到新中国诞生。赤脚倚在千年古树之下喘息的陈琮英,后被负责收容的同志抢救。任弼时闻讯高兴地说:“我丢得起老婆,却丢不起‘机要局长’啊!”
为了远征这个小生命的存活,一直和任弼时感情甚笃的朱德亲自钓鱼烧汤给陈琮英喝。当时,张国焘为了拉拢任弼时,特派汪荣华去照看陈琮英母女。刘伯承也因此和俊秀的汪荣华结成百年之好。大家都说远征是他们的“红娘”。
1937年10月,陈琮英千里辗转,将涉过草地、爬过雪山的远征送到了长沙婆婆处。1940年2月,打算从苏联返国的陈琮英,又将在莫斯科生下的、这时才1岁2个月的女儿远芳寄养在国际儿童院。两年前的1938年3月,陈琮英陪同前往莫斯科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的任弼时,再一次来到苏联。和女儿远芳这一别就是10年,直到1950年5月,因患严重高血压、脑血管硬化等症的任弼时在赴苏治病半年之后回国时,才将远芳带回。
1940年12月,陈琮英在延安生下了他们最小的儿子任远远。解放战争开始后的1946年,陈琮英将远志和远征接到了延安。随着胡宗南对延安的进犯,远志和远征又随着学校一起出发了……
1947年10月,陈琮英焦虑地带着任远远从山西兴县渡过黄河,赶赴陕北钱家河,照看由于积劳成疾已患严重高血压的任弼时。陈琮英从此有幸跟随由毛泽东、周恩来和任弼时3人组成的指挥全国解放战争的“前委”,转战于陕北与黄河之滨。
1949年3月23日,是陈琮英终生难忘的日子。四野从平津开来接运中共中央进北平的100辆大卡车和20辆吉普车整齐地排列在西柏坡附近的河滩上。上午11时,陈琮英带着远远和任弼时乘坐第八辆中型吉普车,向着北平急驶。她为之奋斗了整整24个年头的新中国就要横空出世了。
每当忆起1950年10月24日这晚的情景,陈琮英都有一种追悔莫及的切肤之痛涌上心头。朝鲜战争爆发后,任弼时早将医生“每天工作4小时”的规定抛在了脑后,宵衣旰食,勤于四面八方涌来的政务。这天晚上,任弼时为朝鲜战事又忙到深夜,陈琮英不放心,力劝他早些休息,有事明天再忙。任弼时说:“明天有明天的事情!”翌日清晨,任弼时突患大面积脑溢血,经多方抢救无效,于10月27日12时36分与世长辞。陈琮英挺住了中年丧夫的巨大打击,带着多病之身,将儿女抚养成人。进城之后,老人身体一直不好,在孩子的悉心照料下,近些年来身体才好了起来。如今,她思维清晰,腰板延直,眼不花,耳不聋,每天还手不抖地坚持写一篇字迹颇为清秀的大字。“西柏坡纪念馆,让历史告诉未来”这帧贴于她客厅墙上的墨迹,便出自老人缱绻深情的“心底”。
任弼时去世后,睹物思人,原景山东街的寓所,陈老实在住不下去了。由聂荣臻元帅腾出自己的后院,周恩来总理批专款,给她另建了居所。毛主席闻说后,将陈老一家接进了中南海。“文革”肆虐时,陈老移居红霞公寓。1969年又搬到她居住至今的院落。此处院子较大,房子却长年未加修葺了,斑驳陈旧,绝无气派、亮丽可言。而老人却非常知足,她说:“现在已经很好了,有房子住,饿不着肚子,出门有车坐……”老人不能容忍无人的房间亮着灯,衣服也要补来补去。在她款待笔者的晚餐中,也让笔者体味到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朴素与温馨:小米粥、烙饼、辣泡菜、黄豆肉皮冻、炒大白菜……
老人一直和小儿子任远远一家生活在一起,膝下有孙子任继宁、孙女任继雨。老人极爱孙辈们,任继宁和奶奶一直睡在一个屋内,直到上高中才分开。孙辈们也极尊敬、热爱奶奶。在国外求学的任继宁,两次利用假期回国看望日夜挂念的奶奶。其他几个儿女也常来看望老母亲。
党时刻惦记着陈琮英老人,1991年3月15日,江泽民总书记到湖南任弼时故居参观,并在故居前任弼时铜像下留影、题字,后专程到长沙看望了正在此地休养的陈琮英老人。
1992年12月30日,在人民大会堂湖南厅,党为陈老90华诞举办了纪念活动,500多位老同志举盏共庆。曾当过任弼时秘书的诗人朱子奇说过:“陈琮英同志的故事也可以写出一部书来。”信哉斯言,数十年血与火的历史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