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晓岗书画赏析
□文/孙克
人们常说“书画缘”,这个“缘”字对于邓晓岗来说很有意义。邓晓岗自幼喜爱书画,尤其在书法方面能够早年接触,临帖不辍,为后来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包括他从事绘画俱受益匪浅。
邓晓岗的书法绘画都达到了较高的水准,我首先看重他在书法方面的悟性和功力。因为在我看来,他所从事的近于传统文人画方面的创作,书法是重要的基础工程。邓晓岗五岁开始执笔练习书法,临帖入手,二三十年间从汉魏到晋唐,由《石门颂》、《张迁碑》到《兰亭集序》,以及宋人苏轼的《一夜帖》、米芾的《沼溪帖》等,广泛涉猎反复临习,追摩之际务求神韵,从中体悟笔法奥妙,以求深解。书法历史是历代许多书家富有个性特征而又具有共性规律的作品实践完成的。举凡说,无论羲、献、欧、褚、颜、柳、苏、黄、米、蔡、乃至明清之际的王铎、傅山,都属于书法这株大树的不朽主幹。就中国画创作来讲,书法是重要的基础,所谓“书画同源”,所指正是中国画的书写特性,因为中国画讲究写意精神,注重作品的精神内涵,艺术上追求内美。讲究笔墨是中国画审美核心,而书法训练不但对于画家理解空间、虚实、疏密、黑白、浓淡等等抽象和具象的形式美感很有启发与帮助,而且与笔法相关的腕力表现,擅书法与否则大有不同。这方面表现在传统花鸟画、尤其是最受人们喜爱的写意花鸟画方面,更为明显。邓晓岗由书入画,擅画兰竹花卉。兰竹是中国画的古老题材,大约在晚唐时期就有人画墨竹。我国的诗性文化又赋予这种植物高尚的拟人品格,同时,竹子的枝叶形态又吻合书法用笔的方法,赵孟頫说:“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须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所以历代文人画家几乎都乐此不疲。但是,眼中之竹还要化作心中之竹、手中之竹,就要向古人前人学习请教。这方面邓晓岗下了大功夫,自宋代的文同以下,元代的赵孟頫、李衎,明代的夏昶、文徵明,清代的石涛、金农、郑燮,近代的吴昌硕等名家之作,他广泛搜集学习研究。因为画竹是有技法规律的,早在元代李衎就著有《竹谱》十卷,详细总结了画竹秘要及禁忌之处。邓晓岗在学习古人之外,尚有二长:一是生长南方天天与竹为伴,对竹之生态习性、风晴雨雪、四时形貌,烂熟于心,较北方画家自有优势。其二是书法娴熟,腕力用笔、浓淡飞白,触类旁通。所以看他的画竹,枝干挺拔,竹叶低昂,偃仰自然、聚散得法,笔墨娴熟、骨肉匀停,具古及今,已成气候。近年来,他大胆探索的水墨竹的泼墨之法,在传统画法中融入水墨相渗的抽象元素,让画面更富现代的韵味。他独创的新篁出林,几枝灵动而精神的新篁,突然间伸出大片水墨淋漓的竹林,充分表现出邓晓岗善于观察生活和领悟生活的聪明才智和创新思维,正如郭怡宗先生所讲,邓晓岗在他的写竹作品中已找到他自己的美术个性符号。这种水墨竹的创新,已突破古人画竹的程式。兰草是文人画的另一主题,深谷幽兰,远离尘嚣,其风骨香韵倾倒历代多少文人墨客,画兰草看似简单,但用笔骨力、穿插分布极见功力。
邓晓岗并不停步,在郭怡琮先生指导下,开张视野,突破藩篱,扩大花鸟画境界。近年来他大胆创新了一组水墨森林系列作品。这是他四川青城山、剑阁翠云廊,以及他到云南西双版纳和黑龙江伊春兴安岭林区采风,深入原始林区所体验到的印象,涵泳于心,凝聚印象,发之于笔墨,别有会心。邓晓岗这一批水墨森林作品,我称之为“印象水墨”,以区别于许多山水画家以树石为元素符号或者作为画面穿插点缀之笔墨,又不同于写实绘画雕枝鏤叶、巨细靡遗的画法,可谓以己之长独辟蹊径,颇见胆识。这一批森林作品称之为印象,大约是在似与不似之间、实景与意象之间、写生与记忆画之间,看上去水墨淋漓,巨幹粗枝,虚虚实实,全凭笔墨干湿浓淡的运用,烘托出一派森郁茂密的林间景象。
这个印象又是非常真实的,或者说这样的真实感、身临其境感,又是超越了那种精雕细镂一枝一叶的“真实”,更可贵的是,邓晓岗的“印象水墨”扎根于传统,中国水墨画发展至今已成多样格局,然而一些现代水墨作品抽象得完全用符号组成,大量用水墨肌理制造出视觉的纷繁和混乱,使观者迷茫不知其意。邓晓岗不是这样,他是在传统的基础上寻找新的空间和语言,他大胆地以森林为题材,赋予森林水墨印象,足见其气魄和胆识。他用长锋羊毫饱蘸清水浓墨,大胆落笔、逆推顺拖、侧峰中锋、破峰偏锋、力发千钧,既有书法的线条,又有山水的皴擦,水墨自然在笔中和宣纸上融合,形成丰富的水墨效果。参天树干看似不见笔,而书法用笔均融于其中。邓晓岗又以破笔开花之法,让水墨在宣纸上互破,水墨浓淡均由心生,形成了极有韵味和节奏感的水墨肌理抽象效果,近看是充满水墨神韵的墨花,远看则是林间杂树草丛,观之浮想联翩、回味无穷。其所作的《青城归来》,笔直的树干上几笔潇洒的横枝力度惊人,在整个画面中显得精神而生动。他画的《伊春归来》,两株撑天红松巨幹,相当生动感人,其画显然作于归来的画室中,但画面饱有生动印象则是画家难得的再现和驾驭能力的体现。(邓晓岗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书法家协会、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