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刃
由张氏家族的姻亲延伸,张学良的姐夫鲍毓才及其堂弟鲍毓麟,与张学良既是儿时玩伴,又是东北讲武堂同学。鲍毓才的妹妹则嫁给了林则徐的五世孙,林氏后裔也成了张家的姻亲。如此,张、鲍、林三家都有了关系。
鲍毓才后来没有什么作为,但鲍毓麟做过奉军旅长、北京警备副司令、北平市公安局长,堪称张氏父子的亲信。1928年张作霖退出北京回沈阳,就是鲍毓麟到车站送行;大帅皇姑屯遇害,又是鲍毓麟送张学良化装秘密潜回沈阳奔丧。1985年,鲍毓麟应朋友之邀到美国传授气功,还曾与定居洛杉矶的于凤至通电话。那时,于凤至的身体尚好,只是耳重眼花了,但她还记得与鲍毓麟同岁。说起两个人的长子也是同岁,还是同学,彼此一番感叹。于凤至碍于年事已高,思乡也难归了,再三拜托鲍毓麟回国后代向诸亲友致意。
更妙的是,张学铭夫人朱洛筠的哥哥朱海北,曾任张学良的侍从副官;二姐朱淇筠嫁给了周恩来的南开同窗好友章以吴,章以吴的儿子章文晋又是周恩来的翻译,后来的外交部副部长。章文晋比赵一荻小两岁,孩提时代住在外祖父家,经常见到六姨的同学赵四小姐,两人也很熟悉。章文晋生母朱淇筠病故后,章以吴续娶罗婉容。罗的前夫也是周恩来故友,在重庆时曾为周父看过病。周恩来听说章以吴、罗婉容结为秦晋之好,非常高兴,还打趣地说:“你们是‘章罗同盟’啊!”
有了这种种的关系,周恩来对朱家、张家都格外关照。不仅常常去北京东四八条朱宅拜望朱启钤,而且时时帮助张学铭,从他的工作到生活,无微不至。这不仅因为张学铭是朱启钤的女婿,更因为周恩来对张学良的一往情深。
“文革”开始时,张学铭夫妇在天津遭到红卫兵的批斗,未等第二轮冲击来袭,张学铭全家即已迁往北京,住进朱家私宅,受到保护。他在天津的家也被“军管”了。这一切,都出自周恩来的安排。事后,周恩来夫妇还曾亲自登门探望,对张学铭多有教诲、勉励。未几,张学铭的辽宁海城小同乡、原东北军、后八路军冀中抗日名将吕正操(时任铁道部长)蒙冤入狱,株连到张学铭,他也被捕了。直到1973年吕案平反,张学铭才无罪释放。1974年,周恩来已病重住院,仍惦记着一些民协开会,张学铭专程从北京到天津参加。朋友们发现他的体态更胖了,步履也艰难,请他保重。他乐观地说:“放心吧!我一定能看到祖国统一,也一定能见到我汉卿大哥。”不幸,事与愿违。1983年4月9日,张学铭在北京病逝。他死不瞑目的遗憾是,生前未能再见大哥张学良。
叛逆者张学思
张学思比张学良小15岁。兄弟俩自幼不分嫡庶,感情甚好,加之学思天资聪慧,又肯用功,张学良曾说:“七个弟弟中,我最喜欢老四。”
1931 年“九一八”事变时,张学思正在北平汇文中学读书,出于爱国激情,曾一度冲进张学良的公馆顺承王府,要求大哥出兵收复东北,雪国耻,报家仇。1933年4月,17岁的张学思在北平加入中国共产党,彻底背叛了他的军阀家庭。次年,由大哥保送入国民党中央军校第十期学习,成为优秀的军事人才。1938年,周恩来送他到延安,任抗大东北干部队队长。1940年,与童工出身的谢雪萍结婚。
抗日战争胜利后,张学思率部由华北挺进东北,一时城乡遍传“帅府张四爷打回老家来了”。国共双方的报纸上常见他的名字。那时,他叫张学诗,为中共的
师级将领,并且出任辽宁省政府主席。他率部多次打过松花江,与长春、四平、沈阳的国民党军队较量。在沈阳,他曾回到大帅府,大约是怀念自己的少年时代。但看了看就走了,他说,这些我都不要了。
1947 年,张治中到台湾看望幽禁中的张学良,曾说:“学思是你的兄弟,他逃跑了(指参加革命),你也有责任。”张学良回答:“老四是你的学生(张治中曾任中央军校教育长),你教出来的。他逃跑了,与我什么相干?”张治中无语以对。
新中国成立后,张学思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参谋长,1955年授少将军衔。
“文革”中因所谓“东北军案”遭到迫害。张学思宁死不屈,写下了“命反省都有成抗拒,态度顽固;说真情毫无印象,谁来明察?为了案循情编造又与实违,愿身殉共产主义视死如归!”的血泪誓言,1975年5月含冤病逝,还不到60岁。周恩来闻讯深感悲痛,称赞他“是海军的好参谋长”。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张学思沉冤昭雪。
怀英姊妹往事谈片
1982 年中秋之夜,天津市政协邀请部分社会知名老人赏月,畅谈台湾回归祖国,实现统一,振兴中华大业。张学良的二妹张怀英、四妹张怀卿应邀出席。
这两位当年沈阳大帅府的小姐,在天津居住了半个世纪,都已满头白发。人们见到她俩,自然要谈起张学良。“这些年,你们有无张汉卿先生的消息?”“半点也没有。”怀英姊妹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掐指计算与张学良分手的时间。怀英说:
“我与大哥最后见面是1934年在汉口。”我俩说:“怀卿分手更早,是1931年在天津。”她们的记忆不错。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背上“不抵抗”的罪名,心情郁闷,曾一度到天津,与卢夫人和怀卿等见了面。1934年张学良出国考察归来,被蒋介石派到汉口任鄂豫皖剿匪副总司令、武昌行营主任。怀英专程从天津去看他的。怀英说:
“那次我离开汉口之前,大哥很忙,没有再见。我回天津后,他还给我寄来5000元。”当时怀英已与大帅做主成亲的蒙古达尔汗王的儿子离异,寡居津门,生活拮据。张学良戎马倥偬,竟还惦记着这个妹妹。
童年时代,张学良是兄弟姐妹14人的“头头”。怀英说:“我父亲思想封建、保守,在家里有很多禁令,特别是对女儿们,要求文静,不许出大门,不许穿印度绸,不许剪发……只有大哥敢破父亲的禁令。春天领着我们在府里
‘藏蒙蒙’(捉迷藏),秋天领着我们去小河沿看放河灯,冬天指挥我们堆雪人、打雪仗。父亲去世后,他又叫我们剪了辫子留短发,甚至烫发。”“我们第一次怀卿说:看电影就是在帅府里,因为不许去电影院。记得租一次影片30块大洋,看的多是大帅喜欢的《火烧红莲寺》之类的武侠片。还是大哥有胆识,租来了贾波林(卓别林)的外国讽刺喜剧片,让我们大开了眼界,连大帅也笑得抿不上嘴,叫好不迭。”怀英、怀卿都记得,是大哥把很多“洋玩艺”引进了帅府,高尔夫球就是其一,弟弟妹妹们常陪他玩。怀英说:“1928年冬,东北易帜前,顾维钧奉蒋介石之命到沈阳与我大哥会谈。一天,大哥请顾在帅府吃饭,饭前玩扑克,我坐在中间,他俩教我玩法,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扑克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