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走滇缅公路,寻找南侨机工亲属”的活动,让海南南侨机工的后代们感到备受鼓舞。连续几天来,不断有市民向记者推荐身边的南侨机工亲属。更有部分南侨机工亲属亲自找到记者,讲述70年前那段令人热血澎湃的感人场景。
远在云南的陈达娅女士,是南侨机工陈昭藻先生的女儿,现任南侨机工云南联谊会秘书长。从网络上看到相关连续报道后,她当即给记者打来电话称,这几年一直在寻找在海南的南侨机工亲属,但苦于力量有限,只找到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
在近2个小时的采访当中,陈达娅告诉记者,她还将自己寻访的经历写成《再会吧,南洋》一书,目的也是想让世人都感受到南侨机工群体的伟大精神,让自己可以自豪地向周围人宣告:“我是南侨机工的后代!”
父亲:为抗战毅然回国
在上个世纪初,经琼州海峡,海南岛漂移到大洋彼岸的人为数不少。而从琼海的这小乡村里走出去的人中,就有陈达娅的父亲。他们漂洋过海,到南洋谋生。
陈达娅女士说,她父亲十六岁时,由于家乡生活贫寒,迫于生计,父亲与同乡结伴,离别了家人,到新加坡投奔哥哥陈昭芹。到二十岁时,便具备了相当熟练的机械维修及汽车驾驶技能。
1937年7月,七·七事变爆发。很快,祖国半壁江山沦陷。1939年初,国内开始招募有汽车驾驶和维修技能的华侨回国服务,其主要任务是到被称为“抗战输血管”的滇缅公路抢运抗日军需物资。
身在新加坡的父亲得知消息后,与二十多名海南同乡一起,在当地卓有声望的高级工程师王文松的带领下,同时报名参加“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他的相片至今贴在第206449号华侨登记证里。
陈达娅说,父亲当时已39岁,他惟恐报名后落选,把年龄改成32岁;又把他年幼的女儿请亲戚带回家乡海南岛,交给其父亲照看。爷孙俩此后十几年不知儿子(父亲)的生死。
女儿:曾误会父亲的壮举
很长一段时间内,陈达娅对父亲是不理解的,甚至还带有些许怨恨。在少年陈达娅的心中,加入共青团变成了陈达娅心中朴素纯真的愿望。一份份申请书、思想汇报伴随着希冀交到老师手中,却一次次石沉大海。“你父亲是华侨,是反革命,你不可能入团。”老师一句简单的答复让陈达娅几乎绝望。
对于父亲的感情,陈达娅是复杂而沉重的。被宣布为反革命的父亲却如牛马般不知疲倦地忙碌着。大跃进时期,父亲用汗水赚来的奖状贴满了墙面。这个邻居皆称好人的父亲在邻居面前永远是低着头,默然不语。直到1987年,父亲去世,陈达娅依旧对父亲的故事一无所知。
作为南侨机工的后代,渐渐了解到那段历史后的陈达娅决定追踪、记录、整理这段历经炮火洗礼的历史。1989年,她从云南回到父亲的出生地海南琼海,寻访父辈少年时代的足迹;2000年,她随三位老机工第一次重走滇缅公路,沿途拜访其他老机工;2006年,她第二次重返海南琼海,寻访87岁的南侨机工吴惠民及已故机工王亚昌的儿女和王云峰的遗孀。
理解:女儿写书还原历史
“从2004年起,我几乎把所有的工余时间都泡在云南省档案里。我阅读历史档案,阅读有关南侨机工的书籍,收集整理父亲和南侨机工史料……”这是一项寂寞、枯燥而不被一些人理解的工作,陈达娅却一直沉迷其中,在档案馆,“一张张发黄的陈年文档在我的手中翻动,每一黄页都成了历史的载体:承载着这一段非凡历史的档案,从多年的沉寂中被我激活了。”
陈达娅告诉记者,因她是南侨机工的后代,那与生俱有的、血液里流淌的是浓浓的“南侨”情结,在与父亲相处,与为数不多的南侨机工相识、相知,以及挖掘、整理南侨机工史料过程中,一幕幕历史得到了还原:翁家贵(琼海人)在云南保山的婚礼与硝烟擦肩而过,成为抗日救国中的一段特殊而传奇的婚礼;罗开瑚、罗豫江、罗豫川叔侄三人同赴国难,叙写了一页悲壮的传奇;王亚文抗战后留在云南,晚年常想回到海南,回到新加坡去,重温旧日的梦,但至终老都无法圆梦;陈逸(琼海人)历尽沧桑,在和平时代备受种种磨难……
经过多年的收集整理,凝聚陈达娅毕生心血的《再会吧,南洋》一书终于写成。
《再会吧,南洋》一书图文并茂,采访笔录与历史叙事并重,细节感人,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和研究价值。它的出版,为海南南洋机工那段充满青春与热血的爱国史留下了一个个真实的精神雕像,并将加深人们对这段史实的了解。(吴雅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