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车穿行在汉口的大街小巷,傍晚的车流之中。灯红酒绿,沿途大大小小的各种霓虹灯广告牌,流光溢彩。中山大道的繁华景致,令人眼花缭乱,疑似到了上海或香港的不夜城。在从前我上下班时常转换的、一路电车起点站不远处,孙中山的铜像依旧,历经一个世纪的风吹雨打,静静地耸立在朦胧的暮色中。
随后,我们的车转入一条相对比较暗淡的小街。民生路。表姐和我下车。让车开着慢慢前移,我俩行走着,打听着,沿着一个个巷子细细寻索。
说实在的,每个巷子都是黑漆漆的,昏黄的灯光,相似的旧门板和幽暗的楼梯。似曾相识?又不尽相似之处。记忆是深刻的,但有时候记忆也会发生模糊的偏差。
不对呵,我记得老师的窗户是有着古旧或者说西洋风味的,椭圆形,不是一般的长方形。当走到第三个巷子,感觉找到了——那窗户、那挂有几件衣衫的凉台,愈来愈像,让人隐隐生出一份如见故人的激动。
恰好,见一位瘦小的婆婆坐在巷子口纳凉。表姐趋前询问:请问您家晓不晓得一个姓倪的是住这里吗?婆婆答:倪生呵,晓得,他家早就搬走了。房子前两年卖给邻居。老妈和两个哥哥早些年都去世了。就是小弟老五和他两个嫂子还有孩子住在这里。后来也搬家了。
婆婆的话证实了,老师已经走了,已离开人世。他的音容笑貌,却恍恍惚惚,随世间的风雨沧桑残留在心头。表姐感叹了,有谁会想到你我还有这份寻索的执着?
不虚此行。了却一桩久悬心头的迷思,多年来始终萦绕、挥拂不去的情结……老师曾经告诉我,他属于“老三届”,功底比较扎实。
他个人既非完美,也非高大,不是那个年代的英雄,却有思想者的敏锐;因为父辈在运动中挨整而影响了子女学业;经历了那一代人所经历的苦难和风霜;也试图超越那个时代的局限,承受了人生难以承受的重压……无论怎样,都是令人无法忘却的!(来源/美国星岛日报,作者/吕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