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 焱

    少年壮志 投笔从戎

　　1906年10月2日，孔从洲出生于陕西省西安市灞桥上桥梓口村的一户普通农户家庭，这天正是光绪三十二年中秋佳节。孔姓家庭的远祖可以追记到山东曲阜孔圣人。孔从洲的远祖是孔子的旁系，从山东曲阜迁至江苏省句容，孔从洲的曾祖又从句容迁至灞桥，已历三代。孔从洲按照孔姓家族的排行属于祥字辈，中过大清举人的外祖父给他取名为从周，子郁文，号祥瀛。名字出处是《论语》：“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后自己改名从洲。他是孔家的第三个儿子，父亲孔繁衍、母亲张巧云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二哥也都是种地的好手。孔从洲受父母勤劳的影响，从小喜欢劳动；以后进学校读书，每逢学校放假，特别是庄稼收获的季节，孔从洲回到家经常随父亲、哥哥在地里干农活。在家人辛苦的劳作下，孔从洲的家庭勉强维持温饱生活。

　　私塾毕业后，孔从洲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西安市市属中学。中学期间，孔从洲受到五四文化运动的影响，热切地向往民主与科学。中学二年级时家中由于一起土地官司而失去了供他继续读书的经济支持，他不得不中途辍学。回家务农的孔从洲很快学会了在土地上劳作的种种技巧，还掌握了挥鞭驾辕的车把式技能。然而，少年时代所立的志向却使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憧憬。还在上学的时候，孔从洲听说过杨虎城将军的侠名，在他听闻的传说中，杨虎城是一位劫富济贫的豪杰，他的部队是为贫苦人民做主的武装。恰逢其时，杨虎城派往西安招兵的人员正好是他同村的孙虎，经由他的介绍孔从洲决定参加杨虎城部队。从灞桥老家到杨虎城开设的安边教导队路程逾千里，途中还要经过沙漠河泽等险要地带，对走出家园渴望新生活的孔从洲而言，这一切已经不是什么障碍了。孔从洲靠双腿走到安边历时八个多月，到达安边的他已是衣衫残破、满身疥疮、形同乞丐。与他一起来当兵的十几个伙伴最终走到这里的就剩下他一个人，其余人在中途都走向了回家的路途。从此，孔从洲开始了他60余年的军旅生涯。

　　北伐一卒——

　　安边教导队的学员

　　1924年夏，孔从洲正式成为杨虎城举办的第一所军事训练学校安边教导队的正式学员，开始了他戎马征程的起点。

　　安边教导队是杨虎城采纳了中国共产党西北地区的创建人魏野畴的建议后举办的，当时杨虎城自己住在榆林，不便过问部队的事宜，就委托孙蔚如全力办理此事。

　　教导队由孙蔚如兼任队长，下设三个排：第一排排长是段象武；第二排排长是赵寿山；稍晚成立的第三排，排长是李子伟；由刘光甫负责教务。学生共120余人，是分别由陕北、关中和山西等地招考来的知识青年。孔从洲被编在段象武的排里。段象武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骑科毕业，刘光甫是该校炮科毕业，孙蔚如和赵寿山是陕西陆军测量学校的同学。他们都是当时杨虎城部队很有才能的军事专家，教学有方，要求严格。教导队的军事训练生活，十分紧张。每日正式操课达十二小时，上下午各两课两操，中午还有一次刺杀、武术和加操。经过严格的训练，孔从洲很快就具备了一个军人应有的素质。

　　从安边教导队毕业后，孔从洲参加的第一场战斗是杨虎城部队驱逐北洋军阀吴新田的战斗。在战斗中，由于他表现勇敢，被任命为班长。在这次战斗中他们缴获有野炮，孔从洲开始接触火炮，在他的老师炮兵专家刘光甫的精心辅导下掌握了用炮的技巧，他从此爱上了炮兵这一行。

　　1926年春，中国大地上军阀混战，杨虎城部队为了击溃反动军阀镇嵩军，固守古城西安。在西安守城的八个月中，西安城内饿死战死的士兵百姓无数。孔从洲在守城的激烈战斗中，由于战斗勇敢操炮技术精纯，为部队的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而得到了杨虎城将军的赏识，很快被任命为炮兵排长。他长得年轻，杨虎城将军昵称他为“娃排长！”

　　孔从洲在告别长安出潼关参加北伐战斗时，面对相送的父老乡亲曾赋诗一首抒怀：“三秦健儿出潼关，不靖幽燕誓不还。回首华山语父老，东风捷报入长安。”孔从洲随部队转战豫、鲁、苏、皖、鄂各省，战绩遍于中原。此时的孔从洲已是营长，将士们称他为：“娃营长”。

　　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杨虎城部队中，有很多中共党员从事兵运工作，西北共产党组织的创建人魏野畴就是其中最受杨虎城将军推崇的。孔从洲在作学员时就经常受教于魏先生，孔从洲思想进步均缘于魏野畴先生的影响。在北伐途中，孔从洲还多次聆听共产党人刘伯坚等人关于政治形势的演讲，从而提高了他对中国革命的认识。

　　蒋介石在上海发动的“四•一二”政变，很快也波及到孔从洲所在的国民军。国民军内开始清党运动，杨虎城拒不清党保护了大批共产党员。在革命低潮来临的时候，孔从洲向魏野畴提出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请求。魏考虑再三，认为孔从洲以中级军官身份在党外更有利于为党工作，因此，没有批准他入党。孔从洲遵从了党的决定。不久，阜阳暴动失败，魏野畴牺牲。孔从洲的入党请求就被搁置了下来。直到1930年孔从洲又向中共在这支部队的负责人南汉宸提出入党要求。南汉宸又明确地要他留在党外，他说：“以你的表现，入党没有问题。但从这支部队工作的全面考虑你还是在党外为党工作为宜。你现在已经得到杨虎城、孙蔚如的信赖，暂时留在党外更有利，党对你是信任的，你还将担负更重要的任务。”

　　1928年，杨虎城部队有人上缴了一份军内共产党员名册。此时杨不在部队，军务由孙蔚如代理，当他接到这份名册时，就决定保护这些共产党员。孙经过与军中的共产党负责人南汉宸商讨，决定派孔从洲把这些已经暴露的共产党员安全送出境到达安全地带，孔从洲欣然接受了此项任务，把40多位中共党员安全送到安徽，为中国革命保留了火种。阜阳暴动失败后，孔从洲还为参加暴动的共产党员开具路条、发放路资和国民军军装，使得这些人员得以安全转移。孔从洲虽然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但他从提出加入党的申请之日就开始全力以赴地保护共产党人，成为一名党外的中共党员。

　　周恩来称赞他：“‘西安事变’中立了大功”

　　1936年，孔从洲出任杨虎城十七路军警备二旅少将旅长兼任西安城防司令。在西安负责剿共的爱国将领张学良和杨虎城将军经过对蒋介石的哭谏希望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无效后，决定对蒋介石采用兵谏。孔从洲是杨虎城将军告知此计划的第一人，张、杨命令他解除西安城内军、警、宪、特武装，控制西郊机场和火车站，保持西安城内秩序，扣留西京招待所所驻国民党军政要员。12月12日凌晨，孔从洲部发出的两枚信号弹标志着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的爆发。孔从洲指挥所部用最短的时间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为西安事变的成功做出了卓著贡献。

　　事变后，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代表团来到西安，孔从洲作为西安城防司令保护杨虎城将军和中共代表团的安全。在共产党人左权将军的协助下，孔从洲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为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提供了保障，正像几十年后周恩来总理所赞许说：“孔从洲在西安事变中立了大功！”

　　在蒋介石回南京之后，东北军少壮派因为张学良被扣和东北军内部发生激烈冲突，于1937年2月2日枪杀了东北军元老王以哲将军，史称“二二事变”。事变的后果使三位一体的军事格局被蒋介石分化瓦解。在此事件中，孔从洲保持高度警惕，使得十七路军的整体得以保存，深受杨虎城将军、孙蔚如将军的称道和嘉奖。

　　1937年夏，孔从洲部在泾阳驻守河防，会见了因暴雨而无法渡河的周恩来一行。孔从洲盛情接待了周恩来、朱德、叶剑英、林伯渠、邓小平等人，并聆听了他们的教诲。尤其是周恩来跟他单独长谈，周恩来对他说：杨虎城先生离开部队后，你们一定要注意四件事，一件是部队上上下下要特别注意团结，要听孙蔚如先生的话。杨一走，他就是这个部队历史最长的了，一定要团结，千万不要被人家挑拨，把部队瓦解掉了！(周恩来的话是有针对性的，因为那时已经出现了冯钦哉部和沈玺亭、唐得楹两个团叛变投蒋，王劲哉的一个旅也被蒋介石挖走)；第二件事，要加强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抓好形势教育，增强抗战胜利信心，随时准备开赴前线，并与友军互通情报，取得联系：第三件是，你们部队过去擅长打阵地战，不懂得游击战法，今后你们在军事训练方面，要重视游击战方面的训练；最后一件是，要特别注意纪律教育，游击战靠什么？最重要的是要靠广大的人民群众，军队和群众必须形成鱼水关系。周恩来的谈话让他受益匪浅，铭记终身。

　　战斗在抗战最前线

　　七七事变标志着全面抗日的爆发，此时正在庐山受训的孔从洲连夜向蒋介石发出请缨杀敌的信函，决心奔赴抗日前线，与民族敌人决一死战。蒋介石对这支杂牌军决定分割使用。1938年在孙蔚如将军带领下，孔从洲所辖独立46旅开赴黄河，攻下朝邑后驻守河防以保卫大西北人民的安宁。

　　孔从洲部在中条山固守三年半，打退日本牛岛师团大小11次进攻，被卫立煌赞誉为“中条山的铁柱子”。孔从洲所辖部队经过血战永济、保卫中条山战役等数次大的战斗，敌我损失惨重。血战永济七昼夜的事迹被西安易俗社编排为秦腔剧目演出，大大鼓舞了西北人民的抗日热情。而保卫中条山战役，孔从洲率部突破铁桶般的日军包围圈为此役击退日本进攻起到了决定作用，并指挥所部击落日本飞机活捉驾驶员山田青。60年后的今天，当地百姓还流传着这样的歌谣：“六六大事变，鬼子兵三万，九路来进攻，犯我中条山。陕军孔旅长，指挥真漂亮，东车村消灭炮兵团，光辉实可赞！孔旅长的功劳从此天下传。”从中条山换防后的孔从洲升任新编三十五师师长，驻守黄河河防，与日军对垒于河南境内霸王、汉王两城两年之久，使得装备优于自己的日军未能前进一步。

　　中原战役，几十万国民党嫡系部队望风而逃，而担任殿后任务的孔从洲却率部与日军巧妙周旋，使得日军计划未能全面得逞。

　　血战永济

　　1938年七月为了策应中线，攻占武汉，打通西安，华北日军调兵遣将，推进西线。7月5日，日军牛岛军团增援晋南。针对日军的部署，蒋介石命令孙蔚如率部东渡御敌。孔从洲奉孙蔚如之命，率部从大庆关渡河进入永济，其旅部设在城东峨媚垣头花园村，开始了阻敌西渡的战斗。

　　永济古城——蒲州城，紧靠黄河，与大庆关相距5里，隔河相望。扼风陵渡与蒲浦关，是秦(陕西)晋(山西)交通要道，历史上为兵家必争之地。孔从洲所部的任务就是确保永济县城和风陵渡的安全。

　　永济旧城是一座水城，地势低洼，无险可守。孔从洲走访当地的老百姓，并与军事人员共同讨论，最后决定在城外十余里，从中条山尧王台到黄河边丰东庄，修筑一条长15公里、宽12米、深3米的战壕。中间经过西姚温、孟明桥等地。这些布防是背水而战，自己无退路，一向为兵家所忌。但面对中央军胡宗南部此时并未组织后勤供给和交通保障，又要确保风陵渡不落入敌手，孔从洲所部能够选择的只有这么一条路。在老百姓的帮助下，30公里的战壕修筑起来了。各区各村分段包工，昼夜作业，工地上灯火彻夜通明，这里有国民党永济县政府的官员，有共产党牺盟会的领导，更多的是普通的民众。在重要地段前，孔从洲又命令挖了一条一丈多深、二三丈宽的外壕，准备对付日军坦克的进攻；部队官兵还在主阵地前沿利用土坎、沟壑和起伏地之反斜面设置了一些倒打工事。这种工事十分隐蔽，敌人难以发现，其直射火力也无能为力，而孔从洲所部则可以出其不意地打击敌坦克后部。孔从洲所率46旅的重武器配置在尧王台高地和孟明桥附近，以交叉火力控制同蒲铁路和太(原)风(风陵渡)公路的安全。旅指挥部设在城东南的万谷寺。孔从洲又派出五团张子馥营向虞乡方向实施武装侦察，该营很快摸清敌人的部署情况，并乘机捣毁了敌人一个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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