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飞:被海盗劫持的“少年派” 归来四年又出海

2012年7月,被索马里海盗劫持长达19个月后,台湾高雄籍渔船“旭富一号”上的26名船员安全获救。其中大陆船员有6名,来自河南汝州。
这些祖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年轻船员离开山村,去异国出海的目的只有一个:赚钱,改变人生。
时隔4年,记者在河南汝州回访发现,这些船员的人生似乎又回到了出发前的那个“原点”。有的人怕了海,选择在家乡种地,有的人因被海盗劫持时打坏腿,只能在广东给别人开车打工。
特别是,当时16岁出海的一个少年,在将自己5年出海辛苦赚来的10万元花光后,不得不为了生活,忘掉“被劫持”之痛,再次选择继续去国外当船员,讨生活。
大约十年前,河南汝州陵头乡大庙村,年少的张亚飞望着大树顶上的鸟窝,那是一棵连大人都爬不上去的笔直杨树。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沉默着一步步往大树的顶端爬去,直到触及到大树顶端的鸟窝,并掏出来了鸟蛋,树下才猛然传来伙伴们的欢呼声。
从此之后,他便有了一个《水浒传》里的“诨名”:鼓上蚤——时迁。
16岁少年出海记
彼时的张亚飞并不知道,自己将经历怎样曲折离奇的人生。
也许是由于沾上了《水浒传》中人物的名字,张亚飞从小就喜欢结交“英雄好汉”,为人也非常“讲义气”、“为兄弟”。
在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少的“兄弟”,一起吃饭喝酒。
随着年龄增长,张亚飞也开始意识到为了能够更好地“讲义气”,必须要有“钱”。
由于深处河南最普通的农村,不少曾经的“兄弟”在长大之后,开始陆续离开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到大城市去打拼赚钱。
2007年7月,大庙村村民牛全水从乌拉圭打工归来,向同村的村民叙说自己在渔船上捕鱼工资高、待遇好。当村民们还在怀疑其中话语的真假时,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所言不虚。“不但盖起了新房,还娶了媳妇”。
这些都被16岁的张亚飞看在眼里,同时羡慕不已。向来有着自己主意的张亚飞将想法告诉了父母,然后,就在牛全水的介绍下,他和同村同岁的李国旗一起到汝州市远洋外派劳务有限公司报了名。
张亚飞知道自己的脾性,如果在外地打工,肯定赚的钱都不够自己和“兄弟们”花的,反而倒是不如一狠心到海上去,就是想花钱都没地方花,钱自然就省下来了。
同行的李国旗则更多地为了家里考虑,他告诉父母:“家里条件差,哥哥都还没结婚,你们年纪也大了,我不出去赚钱不行啊。”
那一年,他们签的是一份三年的合同。
每月工资200美元
2007年8月5日,张亚飞和李国旗从郑州新郑机场,登上了飞往新加坡的航班。他们此次前往的那艘渔船,叫“旭富一号”。
“旭富一号”是一艘台湾高雄籍渔船,主要负责在 “专属经济海域”附近作业捕鱼。它也是一艘相对较大的渔船,一般情况下,会在海上呆五六个月,然后靠岸补充食品和水。
在船上也有着不少大陆籍和越南籍的船员,船长则是台湾人。
在五个多月之后,当“旭富一号”再次靠岸之后,他向家里人报了平安。同行的李国旗则在张亚飞身旁的电话中哭诉,他告诉家人“海上生活很艰辛,在船上每天都想家”。
张亚飞没有向家人表现出太多“软弱”的一面,而是平静地让家里人办了张银行卡,再把卡号发过来,他告诉老板把他每个月的工资打到卡里。
当时,他们与老板谈好的工资是“每个月200美元”,然而,随后,他和家人才认为这实在是个“坑”。
随着当时人民币升值,美元贬值,每个月200美元兑换成的人民币越来越少,甚至比起大陆的工资都要低不少。
但是,也正如张亚飞所预料的那样,常年在海上工作,基本上每半年才能靠岸一次,这样的工作让他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花钱,因此,基本上是“发多少就挣多少”,这才令张亚飞心里有些平衡。
三年的劳动合同即将到期,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三年合同会“被迫”延长至“五年”。
“不给钱就拔指甲”
“合同延期”的原因是,他们被索马里海盗劫持了。
2010年12月25日,“旭富一号”正在马达加斯加附近的海域作业,一艘名叫“巴拿马”的渔船在慢慢靠近。“它似乎盯了很久,我们没有太在意。”
随后,“巴拿马”从船上放下一艘汽艇,马力十足,速度飞快,没几分钟海盗就追上来了。
船上有四五名海盗,是黑人,有的穿T恤,有的还穿着当地的裙装,端着枪上了“旭富一号”。
此时,紧张的船员才意识到,他们被海盗劫持了。
之后,该艘被劫持的“旭富一号”,就驶向了索马里附近海域。
被劫持当作“人质”之后,他们就过上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海盗就是想要钱,命令船长跟台湾的船东联系要钱。他还命令我们给家里打电话,教我们跟家里说,不给钱就拔指甲。”
此外,海盗每天会简单地做些饭,送到房间,没有准许不能出房间。每天吃早晚两顿饭,没有午饭。每餐一小碗米饭,喝脏水。
被劫持后,所有“人质”没吃过一顿饱饭。每当海盗心情不好,或谈判不顺利的时候,就成了“人质”挨打的时候,用绳子抽,用棍子打。
当然,在极少数海盗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他们也会跟“人质”聊聊天,或者分给他们烟抽。
这样被当作“人质”的日子,一共度过了570多天,共19个月。
万里之外父母煎熬
在张亚飞等人被索马里海盗劫持的19个月时间里,最受煎熬的,当属远在中国农村的家人。
张亚飞的父亲张现民说,儿子登船6个月,第一次和家里联系;隔了8个月,第二次和家里联系;又隔了13个月,和家人联系后就再没消息。
2010年8月,本是张亚飞三年合同到期的时间,然而,等在家乡的父母,却始终没有接到儿子回国返乡的电话。
2011年11月20日,张现民夫妇接到儿子张亚飞被劫持后的第一个电话:“爸爸,你们别说话,只听我说,海盗们不是人,你们赶快求政府,我们不想死啊……”
张亚飞的母亲王金芝听到儿子的话,哭晕了过去。
随后,便是为了孩子活命,他们四处奔波与求助。同样的一幕,也在汝州其他5个家庭上演,同样的父母之心,同样的奔波求助,为的只是一个目的——让孩子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