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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华侨记忆中的“妈姐”:脾气刚烈 最念亲情

2017年08月07日 11:18   来源:中国侨网   参与互动参与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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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侨网18名妈姐合影。(马来西亚《星洲日报》)
18名妈姐合影。(马来西亚《星洲日报》)

  中国侨网8月7日电 据马来西亚《星洲日报》报道,当年赴南洋找生活的“自梳女”,是被人们唤作“妈姐”的一群女性。在华人的传统思想里,百年归老有所依归才叫“好命”,梳起不嫁的妈姐唯有领养小孩来作伴。而有的妈姐,始终盼望落叶归根,待年华老去便回祖国养老。

  马来西亚华人李永光的太太,便是妈姐的养女,打从幼时便住在槟城义福街的他,年少时便替妈姐写信回乡。他记忆中的妈姐,孤僻泼辣,一旦助人时,也阔气大方。

李永光(马来西亚《星洲日报》)
李永光(马来西亚《星洲日报》)

  李永光自小就住在槟城的义福街(Jalan Pintal Tali),“我太太就住在对面门牌60号,那是‘姑婆屋’,这条街道上有三四间。她是被妈姐领养的。”当时,十几个妈姐共同买一间房子,休假时就回来住。一栋两层楼的房子,楼上楼下都间隔成卧室,每间卧室有几张床,几个妈姐睡在一起。出门工作时,家当细软就留在里头。

  在槟城的妈姐,会被聘请到吉隆坡朱晴溪打工,顺德女子烧菜做饭和做家务有一手,所以有钱的大户人家都会聘请妈姐打工。刚到南洋的妈姐待生活稳定了,也陆续把家乡的姐妹介绍过来找生活。这也是为何地缘性、血缘性的乡会宗祠在马来西亚特别多。

  她们有的是因为在乡下遭到逼婚才逃过来,自此梳起不嫁,也不回故乡。据李永光说,最后一个来槟城的妈姐在1957年,最老的九十多岁,如今已百年归老,全马再也没有妈姐穿着白衫黑裤,梳个长辫子的踪影。

  来到这里没房没屋,总不能依赖东家,当时房子很便宜,一间才两万多令吉,于是十多个妈姐,一人出2000令吉,就可以买下一间屋子,装修一下,大伙便住在一起。

  “有的妈姐一人投资好几间,放假时逐个房子轮流住。就像是股份那样,自己那份若不要时可以卖给其他妈姐。”因此,一张地契上写了十多个名字,当妈姐陆续逝世或离开,留下的问题便是很多妈姐屋无法出售。

  念亲情,即使生气也会寄钱回乡

  李永光的太太是怡保人,因出生时家里贫穷,被送养到妈姐家。“妈姐管教严格,他和太太谈恋爱时不能外出至深夜。妈姐屋的前厅是打麻将用,我不会打麻将,谈恋爱时两人就坐在二厅两眼相望闲聊,偶尔才出去看场电影、逛逛街,晚上九点多十点就要回家。”他笑说,太太也遗传了妈姐严格的家教,对自己的孩子管教也很严格。

  妈姐受教育不多,识字固然不多,当在中国的家人寄信来,信件便要托人念,回信时也需要人代笔。那时路边有人摆摊代笔写信,但需要花时间排队轮候,还要付钱。妈姐们将写好的信给他看,他一读说内容写得不好,然后替她们修改。自此李永光成了妈姐的一支笔。

  “内容多是吵闹,她们在中国的家人说是屋子破烂、家里谁和谁因为钱争执,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要妈姐把钱寄回家。妈姐看了一肚子气,工钱毕竟有限,心里觉得赚多少都不够给家里,于是回函时都是怒气、谩骂。”过多的怨怼让李永光写不下去,只好稍微改一改,然后把写好的信再念一次给她们听。“虽然每次都嚷着说不再寄钱回去,但骂过后一觉睡醒,又托我把钱寄回家了。”

  妈姐就是特别念亲情

  他记得在80年代时期,清明节来临前,妈姐就会寄100元人民币回乡祭祖。当时他家跟中国有生意来往,所以妈姐都托他把钱“寄”回去。这个“寄”是收下钱后写信给乡下的亲人,通知他们去广州某个商铺拿钱。自中国经济发达后,妈姐在中国的亲人已不再等着妈姐寄回去的小钱。

当年18名在槟城找生活的妈姐于大路摄影室的合照,目前仍挂在华居内。(马来西亚《星洲日报》)
当年18名在槟城找生活的妈姐于大路摄影室的合照,目前仍挂在华居内。(马来西亚《星洲日报》)

  李永光还保留着当年为妈姐写信用的信笺,四四方方的小格子如长梯,爬满妈姐对家的思念。但妈姐的信件他一封也没有,都由她们自己保存。

  诚信与信用,影响至深

  诚信与信用,影响至深。妈姐有一个别名叫“土鲮鱼”,讲法来自土鲮鱼不会怀孕,二是妈姐的长辫似土鲮鱼身上的黑线,另一种说法是终身不嫁,独身主义的妈姐,就像是一条土鲮鱼。

  打从十多岁便开始接触妈姐,他认为她们是一群特殊的女性,脾气刚烈、个性独立、孤僻、与男人保持距离。然而有些妈姐是同性恋,他常会看到两人出双入对,也有的比较男性化。他继续分享道,妈姐不喜欢口花花的男人,而自己的个性比较内向,加上每次妈姐有事相求他都有求必应,所以妈姐们比较愿意接近他。“她们给我影响最深的,是诚信、信用。她们道德观念很重,一旦做了违背她们的事情,会恨你一辈子。”

  妈姐在顺德叫“自梳女”,来到南洋才被叫“妈姐”。李永光猜测,可能是妈姐的职责如妈妈,又像姐姐,所以才尊称为“妈姐”。

  “她们不喜欢被人家叫作‘姑婆’,我以前唤她们‘阿姑’,名字随后加个“姑”的称呼,有的唤‘大姑’或‘二姑’。”

  做家庭帮佣的妈姐,除了打扫、做饭、顾养小孩,还很话头醒尾,有客人到访会自动奉茶,递上香烟,而且和主人家有默契,所以深获主人家信任。有的甚至还替主人家治理一头家,掌握大权,年老了仍然和雇主一家一起生活。

  在他的印象中,妈姐很少休假,她们日做夜做,鲜少娱乐消遣,一年到头似乎只有农历新年时才放假。平日,妈姐聚会交流多会分享自己的主家喜欢吃什么菜。妈姐烧得一手好菜,虽不是特别的菜式,但烹调讲究功夫,用料新鲜。吃的虽然是原汁原味的农家菜,却胜在用心。

  在没有衣服柔软剂的年代,洗过的衣物必定用浆粉浆过,晒干后硬邦邦,妈姐也有本事烫得靓滑,服服贴贴。妈姐做事自动自发,落足心思,严格谨慎,所以才会称为大户人家的抢手货。以前聘请得起妈姐的多是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一户人就请了三四个妈姐来伺候,当时有妈姐跟在侧边是地位象征。

  妈姐有两种,有钱和没钱的

  早期,妈姐一个月的薪水才数十令吉,生活节俭朴素。“妈姐只有两种,有钱的和没钱的,跟妓女的那些就是有钱妈姐。”李永光解说,旧时的传统妓女与现在的不一样,传统妓女的生活有规律,也很照顾自己的身体,所以也会请妈姐去伺候她们。为妓女打工的妈姐,晚上睡在妈姐屋,白天就到妓女那去打工,除了炖汤做饭给她们吃,也照顾好她们的颜容。来嫖妓的客人,有的还会给妈姐打赏,妈姐多赚的便是小费。

  打家庭工的妈姐为了多赚一些钱,晚上就摆档卖鸡脚,“春满园的妈姐鸡脚很出名,小小的一爿板铺,只卖鸡脚、炒米粉和白斩鸡。很好吃!”以前人们买鸡都是连同鸡脚的全鸡,所以妈姐要到鸡饭店去收鸡脚。

  李永光是食家,他的爷爷从中国来到槟城时以开餐馆起家,来到父亲那代则是批发食材给酒楼。他十多岁跟在父亲身边打转,交货给餐厅酒楼时,向大厨偷了不少师,“鸡爪连甲也保留下来,遇热时脂肪才会锁在里头,这才好吃。所以以前妈姐卤的鸡脚,也没斩趾。”说起食物,他眉飞色舞。

  即将在历史上消失的一群女性

  在李永光的记忆中,妈姐是很传统、思想保守的一群女性,她们虽然不容易接近,但没有恶意,“她们要你尊重她,千万别得罪她们,否则会站到门口把你骂个半死。”

妈姐背影。(马来西亚《星洲日报》)
妈姐背影。(马来西亚《星洲日报》)

  李永光继续说,妈姐很泼辣,这是她们的性格特征,当然也有温顺的。每间妈姐屋都有大姐,妈姐之间有纠纷就回妈姐屋开会,有话事权的“大家姐”会打会骂,她们不容许其他行为不检点的影响妈姐的形象。

  她们的衣着永远是淡蓝色、白色、米色,一条黑长裤,梳着长辫子,脚下穿着一双布鞋。以前,长辫是不剪的,辫子会越来越长,后来因为天气太热,有的妈姐才把辫子剪掉。

  每年七月初七,妈姐会在会所内做七姐诞,一群妈姐煮了一起吃,然后拜七姐,那时还有纸扎铺的人做“七姐盆”,那是男人止步的地方。李永光和她们相处得那么好,妈姐见他站在会所外看她们在干什么,也不邀请他入内。她们的原则抓得很紧。

  传统社会的女人必须贤良淑德,而妈姐这群女性却自强,独立自主。她们虽受教育不多,但行为自律,坚守己见。这是妈姐让李永光敬佩之处。

  他感慨道,如今顺德均安的冰玉堂还有几位妈姐,有的已八九十岁,身体还很健康,依然坚持自己做饭吃,闲时打牌消遣。他去探望她们时,偶尔会听她们说起在南洋找生活的故事,却从未听过坎坷事。

  他感慨道,历史鲜少记载妈姐的故事,她们是某个时代下独特的一群女性。随着妈姐逐渐少去,她们将会在历史上慢慢消失……

【责任编辑:李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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