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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中非使馆撤侨:冒战火牢记使命 克艰险力护同胞

2017年08月12日 18:54   来源:中国侨网   参与互动参与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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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侨网8月12日电 据“领事直通车”微信公众号消息,近期热映的《战狼2》不知您看过了没有?现实的撤侨行动中,可能会有一骑当千的超级英雄,更多的则是普通人默默的努力与坚守,是他们以祖国为坚强后盾的团队协作,为海外中国公民铺就一条“回家的路”。

  今后我们还将连续发布多篇由一线领事官员亲历并撰写的领事保护工作纪实,为您展现那些比电影更真实感人的细节。敬请关注!

引言

  2010年2月,我在结束外交部新干部入职培训后,被分配到我驻中非共和国大使馆政治处工作,在距离祖国上万公里以外的非洲大陆,开启了为期4年的首任常驻生活。迎接我的是未知与新奇、艰险与挑战。

  中非共和国地处非洲中部,是被乍得、苏丹、南苏丹、刚果(金)、刚果(布)、喀麦隆六国包围的内陆国家,领土面积62.3万平方公里,人口450万,因其地理位置特殊而被誉为“非洲心脏”。 首都班吉坐落于西南部,因临乌班吉河而得名,常住人口近百万,是一座非洲特点浓郁的中型城市。

  与许多非洲国家沙漠连天、干旱少雨、土地贫瘠的景象不同,中非的自然环境堪称世外桃源。这里热带雨林面积达9万平方公里,森林覆盖率超过60%,年平均降雨量1750毫米,河流纵横,光照充足,土地肥沃,农林牧渔业发展条件优越,动植物和矿产资源丰富。

  然而,大自然的恩赐却未能给中非带来富足与安宁,连年战乱令百姓苦不堪言。自1960年独立至今,国内外非法武装横行作乱,平均10年发生一次军事政变,政权更替频繁且多以非正常方式进行,经济社会发展严重滞后,使中非长期徘徊于联合国机构评定的世界最不发达国家行列。

  2012年底,“塞雷卡”叛军自中非北部起事,2013年3月武装夺权,引发了中非独立后持续时间段最长、破坏冲击力最强、社会撕裂度最高的动荡局面。我与同事在使馆党委的坚强领导下,在外交一线经受了战火动乱的洗礼和艰难困苦的考验,三次成功组织撤侨,圆满完成了祖国和人民赋予的神圣使命。

叛军联盟逼近围困,一度撤侨十万火急
叛军联盟逼近围困,一度撤侨十万火急

  时光倒回至2012年8月一天的早晨,我照常翻阅当地报纸,了解中非每日时事。《中非晨报》上一则关于叛军在东北部地区作乱的报道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是一支刚刚成立的非法武装,自称“塞雷卡”(Séléka,在当地桑戈语中意为“联盟”),由中非国内四支老牌叛军和外国雇佣兵组成,扬言推翻时任总统博齐泽统治。我第一时间联络中非政府和军方人士,确认该消息属实,但中非乱局久拖不决已使其本国民众日渐麻木,对在外省发生的烧杀抢掠有些习以为常。我迅速将有关情况向孙海潮大使做了详细汇报。作为一名有30多年工作经验、长期从事国际形势战略调研的资深外交官,孙大使清醒、敏感地认识到,中非安全局势脆弱不堪,多股叛军媾和来者不善,值得高度警惕,要求我密切关注追踪。

  不久,孙大使的判断便得到了印证。2012年12月初,当班吉民众开始采买圣诞礼物,沉浸于新年的喜庆氛围时,“塞雷卡”武装接连攻陷数座重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半数以上国土,政府军闻风远遁,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当局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上下人心惶惶。叛军攻势不断趋于凌厉,由北向南进逼,24日停驻距离首都70公里的达马拉市,危局一触即发。美国决定关闭驻中非使馆,联合国开始撤离在中非的非必要工作人员,法国要求侨民减少外出。

  当时,中非有20多家中资企业和10多户华侨,一旦形势失控,我约350名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将遭受重大损失。许多常年旅居中非的华侨回想起2003年政变分子进城的可怕情景,至今心有余悸。“以人为本,外交为民”,维护我公民在海外的安全与利益始终是使馆工作的重中之重。

  12月24日下午,孙大使召开中资机构和华侨华人安全工作会议,通报局势近况,要求大家做好安全防范和紧急撤离的准备。当晚,孙大使主持会议,周密研判形势,反复商讨对策,决定报请国内同意撤侨。国务院和外交部领导十分关心我在中非人员安危,及时发出指示,为使馆行动指明了方向。

  12月25日,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撤侨行动全面展开。

  中非政府各部门已陷入瘫痪,首都班吉社会秩序十分混乱,街道遍布政府军、民兵架设的路障、岗哨。囿于安全形势恶化,法国航空和埃塞俄比亚航空均已取消班吉航线,只剩下肯尼亚航空有不定期航班。为在最短时间内撤离,避免出现“想走走不了”的情况,使馆决定“两条腿走路”,一是尽量安排乘坐可靠的商业航班离境,二是租用当地小型包机飞往邻国。使馆各部门协调配合,安排专人联络中非国防部、交通部办理包机飞行申请,奔赴有关国家驻中非使馆办理特急签证,到航空公司办票加票。为保证撤离人员安全抵达机场并登机,使馆外交官分批护送,现场协助办理出关手续。孙海潮大使、王旭东政务参赞、刘宝义经商参赞不顾个人安危,身先士卒,靠前指挥,亲赴机场组织协调,使317名同胞顺利返回祖国或前往周边国家暂避。

  整整7天的连续奋战,使馆办公楼的灯光几乎从未熄灭,大家顾不上休息,更将个人安危抛在脑后,因为我们始终牢记誓言:同胞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便会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面!

政变武装攻陷首都,二度撤侨险象环生
政变武装攻陷首都,二度撤侨险象环生

  2013年1月11日,在国际社会调停下,中非博齐泽当局与“塞雷卡”叛军、反对派政党、公民社会共同签署和平协议,商定叛军与政府军立即停火、组建全国联合政府并由反对派政党人士出任总理、博齐泽留任总统至2016年且不得再次竞选连任、解散议会及一年内举行立法选举等内容。随后,“塞雷卡”一度撤离先前所占城市,乔托迪亚等5名首领加入新一届全国联合政府。中非安全局势暂趋缓和,但各方围绕政治权力的博弈却始终未有平息。

  3月17日,风云突变。5名“塞雷卡”部长借安抚旧部之名离开首都,重返叛军联盟东北部大本营。此后几日,“塞雷卡”武装再度举兵南侵,并向总统博齐泽发出下台的最后通牒。政府军节节败退的消息不断传来,班吉市内的紧张气氛一如连日来40多度的潮热天气,令人倍感压抑。

  22日上午,使馆再次召开紧急会议。大家一致认为,此次“塞雷卡”叛军卷土重来,一定做了比上次发难更为充足的准备,夺权目标十分明确,恐不会善罢甘休。特别是各方积怨已深,国际社会调停回旋的空间已十分有限,中非政局极有可能发生重大逆转,撤侨刻不容缓。

  这时,我在中非有近百名同胞,主要是和平协议签署后陆续返回了解情况的人员,听闻局势吃紧,精神高度紧张。使馆遂再次请示国内,后紧急通知我在首都人员来使馆集中躲避,为其提供饮食和住宿保障,并迅速联系订妥6架小型包机和7人商业航班座位。

  23日一早,首批30名同胞在天亮前赶到机场,分乘两架包机顺利离境。当天下午,我第二批同胞在去机场的路上,遭遇大批手持砍刀和棍棒的暴徒阻拦,被迫原路返回。形势急剧恶化,同胞的安危重于泰山,不容有失,使馆决定以最快速度护送人员撤离。次日凌晨4时,王旭东参赞带领3名“80后”馆员护送37名同胞分乘7辆汽车赶往机场。路上,我方车队又一次遭到激进民众的拦截,危急时刻,王参赞果断指挥车队强行冲破围堵,及时驶离险境。

  刚到机场,周围响起了密集的枪炮声,城内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塞雷卡”武装冲破中共体部队防线,攻入首都。驻守机场的法国士兵开始向外开枪示警,防止战火靠近。使馆人员迅速召集大家寻找掩体等隐蔽藏身之所。经交涉后,法军官兵将中方人员全部安全转移到候机楼下,并派专人守卫。下午3时,当最后20人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大家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政变武装攻陷首都,二度撤侨险象环生
政变武装攻陷首都,二度撤侨险象环生

  同胞们全部安全离开后,使馆4名同志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机场。此时城内枪声愈发激烈,如果贸然返回使馆,路上将随时面临生命威胁。孙大使指示馆员原地待命,并与法国驻中非大使通电话,请求法军提供协助。在经历了紧张忙碌、水米未进的15个小时后,使馆人员在法军两辆装甲车前后护送下从机场返回城区。一路上只见荷枪实弹的“塞雷卡”武装分子驱车呼啸而过,不停地向四处开枪。首都班吉硝烟弥漫,完全陷入混乱。不法之徒趁乱哄抢财物,与使馆近在咫尺的总理府、外交部、外交公寓等成为重灾区,落入使馆院内的大小子弹多达数十颗。

  我馆第二次撤侨及时、稳妥、高效,未发生人员伤亡和财产严重受损等情况,与其他多国使馆在叛军进城后慌乱撤侨、甚至出现侨民死伤、遭劫的窘境形成鲜明对比。

  一位我撤离同胞平安返回祖国后,在其博客中记录下了一段真挚动情的文字:

  “谁是最可爱的人,此时此刻,在我心中,无疑是他们。是他们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代表祖国保护了我们的安全。到目前为止,使馆仍然没有一人撤离。我只能衷心地祝愿他们早日撤离、平安。”

民兵势力疯狂反扑,三度撤侨惊心动魄
民兵势力疯狂反扑,三度撤侨惊心动魄

  连续的紧张工作,已经让馆里许多同志出现身体不适,最常见的就是疟疾发作,症状多为头晕脑胀、身体乏力、肠胃失调、忽冷忽热,俗称“打摆子”,痛苦难耐。由于当地医疗条件落后,患病同志只得自行口服药物,全凭个人体质与意志挺过难关。频繁断水断电,物资供应短缺,通讯、广播、电视、网络信号中断,以及不绝于耳的枪炮声都在时刻提醒着我们:工作十分艰巨,生活异常艰苦,考验仍在继续。

  中非政变当局上台后,全国范围内的打砸抢烧杀奸事件愈演愈烈。更为令人担忧的是,严重暴力事件背后隐藏的宗教矛盾持续发酵。

  2013年下半年,中非多地基督教民众不堪忍受“塞雷卡”的欺压,愤而组建基督教民兵抵抗武装,并吸纳博齐泽统治时期的政府军官兵加入,频频发动针对穆斯林的报复性袭击,大批旅居中非的乍得、苏丹、喀麦隆等国穆斯林商贩也受到牵连,一并成为打击对象。12月5日夜,多股民兵势力联合突袭班吉,向总统府、议会、监狱、兵营等战略要地发起猛烈攻势。监狱首先被攻破,大量在押罪犯趁势加入民兵队伍。数天内,民兵与政变当局的巷战造成近千人死亡,惨烈程度不亚于叛军入城的景象。包括两名法国士兵在内的10余名国际维和人员牺牲,上百万人无家可归,全国秩序再度大乱。

  此前,应中非过渡当局多番请求,考虑到中非民生恢复的实际需要,我援中非医疗队、班吉桥梁项目组、博阿利水电站项目组、农业示范中心项目组等共派出20多名先遣人员返回中非,评估资产受损情况,并为各项目恢复预做准备。加上一直留守的30多人,我在中非共近60名同胞身处险境,随时面临血雨腥风的波及。

  首都已经炮火连天,对外空中和陆路交通全部中断,此时若强行组织撤离,同胞生命和财产安全将难有保障。使馆果断决定,利用电话、QQ、微信等方式发布风险预警,与我企业人员和侨胞保持通讯畅通,提醒他们务必保持冷静、团结,严禁外出,坚守待援。

  我们向每位同胞做出了庄严承诺:“请放心,我们一定将尽最大努力,保护大家的安全”。虽只有寥寥几字,但这既是党和人民的重托,也是外交官应尽的责任,更向大家传递了温暖和信念。

  同胞安危就是冲锋号角,领保护侨无需战前动员。我们按应急预案迅速响应,日夜追踪形势进展,发现激战多日后,冲突双方均有所懈怠,安全局面出现难得的短暂缓和期。考虑到事发突然,许多公司和侨民家中未做足够的食品储备,加之连日断水断电,难以长期坚守。使馆综合考虑我人员分布情况,立即安排外交官驾驶外交牌照车辆,冒着不时响起的炮火,不顾随时杀出的民兵,将居住在敏感地带的专家组和中资机构人员接至使馆及外交公寓居住。同时根据侨胞意愿,组织其就近集中生活,并提供大米、面粉、饮用水等物资。我一民营企业在中非西南部诺拉市从事矿产采掘,距首都280公里,16名中国工人和1名美籍华人被困营地,遭到不法之徒洗劫。他们既无交通工具,也不通晓当地语言,身心压力巨大,亟待领事救助。使馆首先联系非盟维和部队,了解诺拉境况,知悉维和力量短期内难以进驻后,第一时间联系平日积累的民用包机资源,协调机场等部门,安排将我被困人员运送回班吉,48小时内顺利完成营救,受到外交部党委、企业负责人和受困人员的一致好评。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等待,首都局势渐趋平稳,法航班机逐步恢复正常,我馆组织侨民安全有序离境,第三次撤侨任务顺利完成。

后记

  在中非这样的非洲战乱艰苦国家工作,平时是意志磨练,战时是生死考验。使馆全体同志在孙海潮大使带领下,团结一心,临危不惧,坚守奋战,成功撤侨,荣立集体三等功。

  作为一名青年外交工作者,参与战乱撤侨工作是一段弥足珍贵、难以忘怀的经历,使我深刻体悟到外交官职业并不只是外表亮丽光鲜,更意味着忠诚、使命与奉献,这同时将鞭策我继续以满腔热情扎实投身祖国的外交事业,以更加坚定的信念铸就外交魂、追逐中国梦。

【责任编辑:张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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