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派汉语教师李长青：生动暖人的“中国外教”

　　十年间，三度出国，使命一致，那就是教授外国人学习汉语。

　　2002年至2012年，先后受国务院侨办、国家汉办的委派，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副教授李长青先后赴柬埔寨、波兰、乌克兰三个国家，出任汉语教师。

　　柬埔寨一年、波兰三年、乌克兰两年半——1996年来到海南的李长青，在国外担任汉语教师的时间累计超过六年。

　　在国外的汉语课堂上，李长青就是一名“中国外教”。从汉字的拼说读写，到讲授中国社会的文化传承，李长青在国外工作的岁月里，课堂上下，生动暖人。

　　带着国内教材出国教汉语

　　《现代汉语》、《对外汉语教学理论》……2002年9月，李长青和琼台师专的杨焕南，受国务院侨务办公室的委派，赴柬埔寨工作，随身的行李中，教材占了相当的数量 。

　　位于金边的柬埔寨华人理事总会举办的华文师资培训班，专门为柬埔寨各地的华文学校培训华文师资，当时约有20多名学员。学员年龄在16岁至20岁左右，都是当地华人的第三代、第四代。他们在接受培训之后，将会分散到柬埔寨全国各地的华文学校 担任华文教师。

　　从1970年爆发战争，直到1996年才真正停止了战乱，柬埔寨当时的物质生活条件很差，体现在教学中，就是教材奇缺，李长青不得不随身携带一些必要的教学材料，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再根据学生的情况，临时加以改编。

　　“培训班的学员大多数祖籍广东潮汕，潮州话非常地道。”李长青发现，尽管是出了国，但这实际上就是“教广东人说普通话”。此外，汉语教学的理论和方法技巧也是重要内容。

　　回忆当时的情形，尽管生活、学习的环境和条件都很艰苦，但学生们学习热情很高，刻苦努力，也都非常聪明，这让李老师颇感欣慰和自豪。李长青说，后来那个培训班的部分学员，还被选送到厦门大学学习汉语。

　　“对中国传统文化，学员们都非常感兴趣，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学习之余，学生们常常邀请李老师去家里做客，“正宗地道的潮州菜，我是在柬埔寨的华人学生家里吃到的。”李长青说。2003年元宵节，李长青是在金边的华人社团组织里度过的，在那里他看到了完整的中国元宵节文化，包括祭祀、游神、穿杖等原先以为只在海南军坡节中还有所保留的内容。

　　在那一年中，李长青深深感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在柬埔寨的影响，不仅仅是在华人社会，华人社会之外，当地人也深受影响。

　　摘录新闻让学生阅读

　　2004年9月到2007年7月，在位于波兰西部波兹南市的亚当·密茨凯维奇大学中文系任教，李长青同时担任二年级、三年级的教学任务，具体承担阅读、口语、听力等课程的教学。

　　在密茨凯维奇大学任教期间，工作中最大的困难还是教材不足和教材内容的老化，对此，除了随身携带教材之外，李长青最常采用的方法就是通过互联网寻找、下载国内新闻事件，并改编成阅读、口语等教学材料。学生拿到中文的新闻报道之后，李长青采用互动的方式，首先示范阅读，然后学生自己阅读，其间随时交流讨论，这种方法教学效果很好，很受学生们欢迎。

　　汉语中的声调，是所有学习汉语的外国人所遇到的共同难点，波兰学生也不例外，对此李长青采用英语里常用的发音来类比解释，比如“go”，它的音高就相当于汉语中的去声，而由一个单词组成的疑问句，例如“What？”等，其语调则类似于汉语声调中的“阳平声”。“过于理论化的描述，只会让学生更加迷惑。”李长青从语言学理论出发，用了一些“讨巧实用”的办法。

　　在李长青任教的三年中，他的学生连续三年获得波兰赛区的第一名，从而连续三年代表波兰学生到中国参加《汉语桥》世界大学生汉语比赛，并且连续获奖。这是颇让李长青得意和自豪的经历。

　　2005年复活节，李长青受一位学生邀请，去了他在波兰南部一个小城的家，感受了浓厚的波兰家庭的节日氛围，深深体会了波兰的文化和传统。但这一经历后来带给李长青的是悠长的哀思，那个金发黄须、人高马大、说话瓮声瓮气的波兰小伙子，不久之后死于车祸；更不幸的是他的老爹，一位前波兰军队的上校，在丧子之前不久，刚刚送走了妻子；好在他还有个女儿，不然这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

　　由此，李老师有了个习惯，每到复活节前后，他总会不由自主地长长叹息。

　　学生凭借汉语可以“挣外快”

　　在波兹南市，每年都会举办几次大型国际展览会，每次都有中国公司参展。“懂汉语的波兰人”受到中国公司的欢迎。 “十年前，做汉语翻译一小时可以赚到80美元。”这是学习汉语的学生的价格。李长青说，他教授的中文系学生每逢展会，就会出去赚外快。

　　“一同工作的波兰老师告诉我，学生们搅乱了市场，老师们出去做中文翻译，每个小时可以达到200美元 。”李长青还分享给海南日报记者当时大学里波兰籍中文教师的“不满”。

　　不仅仅是展会，波兰国内旅行社组织的到中国的旅游团，同样需要既懂中文、又懂波兰语的领队，“做领队的报酬是，一天至少200美元。”李长青回忆说。这其中同样也有李老师的学生“呛行”。

　　2009年10月到2012年1月，李长青赴乌克兰工作，具体单位是安徽大学与乌克兰国立哈尔科夫大学联办的孔子学院设在乌克兰国立苏梅大学的教学点。

　　“在波兰亚当·密茨凯维奇大学，是教授全日制的中文系学生，而在苏梅教学点，则是面向所有有兴趣学习汉语的乌克兰人。”李长青说，可以说“上到99，下到刚会走”，学习汉语的人年龄层次差别很大。“不过 他们之中很多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看好中国的发展，想到中国来。”

　　在乌克兰工作期间，李长青有一次去卢甘斯克大学参加学术会议，认识了卢甘斯克大学汉语专业的学生伊戈尔。“之后不久，伊戈尔代表乌克兰学生来中国参加《汉语桥》世界大学生汉语比赛，成绩不错，机缘巧合地认识了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丁广泉，于是跟着他学说相声，同时也受到了天津电视台的赏识，被聘用为主持人，由于工作需要，把名字改为耶果，他现在就在天津电视台工作。闭着眼听耶果说话，感觉就是一个中国北方人。”李长青说。

　　2012年年初，李长青结束工作任期回到海口时，哈尔科夫、卢甘斯克、顿涅茨克等地，一切如常，和平安宁，一年多后则陷入动荡，卢甘斯克、顿涅茨克两地还发生战乱。“耶果的家就在卢甘斯克，他妈妈去年有次去苏梅走亲戚，结果不得不绕道俄罗斯回家，战况激烈，道路给封锁了。”李长青说。

　　“在柬埔寨，当时主要是华人后代学习汉语，在波兰则是当地汉语专业的大学生学习汉语，在乌克兰，汉语专业学生之外，很多当地人则是自发地学习汉语。”十年之间，李长青深切感到，外国人学习汉语，目的已经大不相同。从新中国建国初期开始进行对外汉语教学工作，到本世纪初，外国人学习汉语，其主要目的是学习了解中国历史和文化，少数人是出于工作需要，而现在外国人学习汉语的目的，既有学习了解中国历史和文化的传统动因，更有寻求未来发展机会和前途的更直接的目的，后一方面的动因越来越重要，由此学习汉语的外国人也越来越多。

　　“在乌克兰，我教授的学生，基本都是汉语学习‘零起点’，尽管他们还另有工作，但是长年坚持学习的人还是不少。他们的汉语能力直接关系到收入水平，汉语流利的公司文职人员，月工资收入超过高校的教授。”说到这里，李老师很感慨，这种现象只在我国改革开放初期阶段出现过。

　　说到当“外教”的经验，李长青告诉海南日报记者，每一名派出国门的汉语教师，在基本的专业领域应有较高水平和造诣，此外还要广泛了解我们的历史和传统文化，因为站在外国的课堂上，很难预料学生会提什么问题，有些问题是我们站在中国人的角度完全意想不到的，如果答不上来，“就不仅是个人丢面子的事。”这个时候，最好的答案就是老老实实告诉学生自己不知道，同时答应学生课后弄清楚，下一次解答。(郭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