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媒:缅甸“三栖”华文教师的坚持与希望
中国侨网1月14日电 近日,缅甸《金凤凰中文报社》刊登文章,介绍了在仰光中国文化中心学习的陈福老师。文化中心的石瑛主任介绍陈福时说:“老爷爷年纪很大了,是特地从勃固来到中心学葫芦丝,真叫人感动!”
这位老先生。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下身搭配一条天蓝色格子花纹的隆基,银框眼镜,人很清瘦但格外精神。葫芦丝课上,他神情专注,手握葫芦丝、脚打节拍,还时不时掏出手机,录下老师教课的内容。当天的培训结束,他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文章摘编如下:
“三栖”华文教师的坚持
陈福生长在勃固一个商人家庭,其父亲在年轻时随着爷爷来到缅甸,在勃固成家立业,并生育了9个子女。可以说是子承父业,陈福大学毕业,初入社会,职业就是贸易商人,后来他苦学厨艺成为餐厅老板,再后来因为兴趣成为了勃固华侨福利会的一名华文补习教师。
贸易商人、餐厅老板、华文教师,这三重身份从他30多岁开始,一直持续66岁。
我问陈福老师,“您从勃固怎么来仰光?”他告诉我,他会起个大早赶火车,一百多公里需要颠簸近两个小时才能到达仰光。那趟火车,后来我也乘坐过,是缅甸常见的绿皮老火车,开起来“哐当哐当”,震的人筋骨酥软。
“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来学葫芦丝?”对这个问题,陈福用不太流利的汉语,一字一顿的回答,“学会之后,我想回勃固开班,教当地的华人孩子和其他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人。”他想了想,又解释道:“勃固的华文教育太弱了。”
缅甸南部的华文教育
为了进一步了解陈福的故事,我在周末随他一同前往勃固,看看他奋斗了三十多年的地方。
与缅南的大部分华文机构一样,勃固的华文教室主要设在观音庙的后院中。勃固河畔的观音庙离陈福的家约五十米,外观清净肃穆,后面的教室也宽敞明亮。只是上课的学生不多,长期授课的老师也仅有一位。陈福老师告诉我,现在的勃固华文教育不容乐观,但面临的困难也来自各个方面。
“现在的小朋友都不会华语了,就连跟我小时候一起学习华语的人,长时间不接触,也都全忘记了。”陈福说起这事满面愁容。到这里我也才真正明白这位连汉语都说不流利的老先生,依然活跃在勃固华文教育一线的缘故。
在家中,与陈福一样热衷于华文教育事业的还有陈福的大姐,陈阿姨的工作范围可能要更宽泛些,还涉及到了勃固的福利事业。
风尘仆仆赶到陈福老师家中,我已被汗水浸透了好几次。陈阿姨一看,二话不说就带我到卧室洗澡还拉着我换上她的衣服,随后往我脸上涂了厚厚地德纳卡(thanaka,缅甸妇女儿童常涂在脸上的黄色粉末)告诉我,这样才像缅甸人。
“要像缅甸人”这句话对华人家庭有着特殊意味,这里的很多华人在日常生活中要尽量像个“缅甸人”,这种“像”最终变成“是”,陈福的亲侄女自小就读缅文学校,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听懂中文。对华人来说,穿缅装意味着被接受,改作缅人习惯,意味着生活会更加容易一些,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坚持下去。
虽然时刻提醒自己华人的身份在缅甸不宜太过张扬,但是,有些关于中国的东西,还是风风火火地缅甸各地生长,仰光、曼德勒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唐人街,这种热闹不会大到翻天,却蕴含丰富有滋有味。
由缅甸中华总商会举办的华语歌曲大赛,已经持续几十届了,举办方在比赛前会给出限定曲目,选手们按照年龄分组照样演唱即可。《我是一只鱼》、《东西南北风》、《挥着翅膀的女孩》、《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小薇》……
在勃固观音庙后院,我见一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他穿着T恤、短裤,踩着一双跟他年纪不大相称的长脸皮鞋,吃力地将参赛曲目《小薇》练习了一遍又一遍,他是陈福的学生。
陈福一贯是个安静的老人,安静地吃饭、安静地看书、安静地看风景,但在给学生指导时却大不相同。“飞到天上去,你的手就要指向天上,唱到小薇,你就要看着女孩子……。”陈福在学生练习时比手画脚给孩子做示范,还到跑到观音庙的院子里找来一枝玫瑰,别到了孩子的腰带上。
但遗憾的是,尽管陈福多次训练,这位6岁的学生,依旧没有在赛中取得任何名次,但是陈福信心满满,称孩子声音不错,明年有望再战。明年,明年会发生什么?这个孩子是否会继续学华文?谁也说不清。
谁来接棒华文教育?
勃固没有华校,师资力量匮乏,当地的华文教育仿佛只依托一根细细的线,一条由高龄老教师和极少数热心于华文教育年轻人搭建起来的线。一旦高龄老教师无法坚持,这条线不知会被风吹向哪里。
“我希望新的一年能得到急需的华文教材、视频、录音等等……”陈福老师在谈到2019新年愿望的时候除了华文教育就什么也没再提。到中国交流学习的合照和他过去从曼德勒复印来的写满笔记的黑白课本,仿佛就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分别时,他想送我一串木头念珠作为礼物(最后我表示了谢意但没有收下),祝福我在即将到来的新年中事事顺意,让我很感动。但我不知道,他的新年愿望是否也能在这一年中顺利达成。(缅甸金凤凰中文报记者 杨碧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