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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地夫迎接我的是热烘烘的阳光与平缓笔直的街,这都是与谢菲尔德截然不同的。我投奔而去的,是个网上熟络的男孩,我们在心灵层面如此熟稔,却素未谋面。他热情地为我张罗好住处,让我感觉这次旅行也并没什么艰难险阻的。
意外的是,我投宿的这间房子,竟住着两家偷渡客。一家是对夫妻,而另一家,其实只是个比我年龄还小的男孩子。我不知道,在这异乡岛国,黑着户,如何才能快乐的过活塌实的睡去。那对夫妻张罗了一桌子中国菜,女的一边勤快地收拾一边不住嘴唠叨,而男的则在一旁专注地翻动炒锅。两人弄好了菜还非执拗着要我尝尝手艺,朴实得好象我的三叔三婶。小男孩据说有着辗转的偷渡经历,历时几个月,买了多个护照,说了无数谎话。但看他安静地坐在桌旁,红T恤,蓝仔裤,白净脸庞,看不出一丝经历过磨难的样子。只是他偶而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手上挟起支烟,深吸下去,眉宇间便多了份沧桑。
我对他们有深深的好奇,却又不忍再三问起当时惊心动魄的经历。现在他们看上去都安详快乐,只是不知在夜深下去的时候,是否会思念起喧闹的,挣钱不多,但根都在那儿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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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继续了一天的火车颠簸,目的地是著名却依然安静的小城----巴斯。早有人告戒过,英国的城市大同小异,除了小教堂(CHURCH)就是大教堂(CATHEDRAL)。但在巴斯,我见到了与众不同的景观----罗马浴池(ROMAN BATH)。那其实是个大澡堂,据说是罗马教皇洗澡的池子。高高的墙壁上镶满俯视的神像,皇帝们在神灵的注视下竟也能从容裸呈。这池子中洗涤污浊的水早随历史流干,而今涌动的,是各种肤色的游客。那些相机的闪光灯嚓嚓地惊扰着在此栖息的神灵,而我,也随着人群在这古老的棋盘上交叉走动。同所有游客聚集的地方一样,小商贩将摊子摆满了整条街。在一个专卖非洲饰品的小摊上,我淘到两盒火柴,黑色的壳子,绘着诡异的甲虫,我想象着火花一闪,有黑色的精灵飞出,数着123,为我实现愿望。
在巴斯的小街上闲晃,不知不觉会兜上几个圈子,多么小的城镇啊。所有建筑都带着沧桑的表情,看不到一块钢筋水泥。在一个叫做HIGH STREET的街道上,路旁的小楼齐刷刷伸展到看不见的地方,一律三层高,一律带着尖顶,远远望去,它们沿着街组了个弧,而路的另一旁则是流淌而过的河。我又开始想象,若从空中俯瞰,这小城该不会就是个大澡堂吧,清冽冽的水在城中央荡啊荡。
坐在河边歇脚的时候,我发现这城市上空盘旋的鸽子鬼精得很,仿佛阅人无数似的。我一坐下,几只便尾随着我落在了不远处。为什么几步远的本地人它们不粘,它们还挺会认生的呢。待我拿出三明治,鸽子们便成群的涌来,俯冲下来一个鲤鱼打挺便把我手里的吃食叼了去。但它们个个都矫捷地落在我方圆一米之内,转着小眼睛踱来踱去。我暗想:我自己还吃不饱呢,年景不好,地主家也没余粮啊。等我大快朵颐后,叼着根烟开始眯着眼气它们。仿佛看出端倪,一只领头儿的刷地飞到空中,剩下的那群紧随着哗啦啦跟过去,转眼便没了踪影。这些被女王宠坏的鸟儿啊。
转了几圈,那些偶然而至的小惊喜渐渐被熟悉的景象冲淡,而隐在老城堡下的现代商铺,曾经是我的兴趣所在,但在这儿,这神灵生息的小城镇,我不忍投身到铜板叮啷的抢购中,怕亵渎了他们。于是早早搭上火车,一个小盹后,便回到了卡地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