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苏州,昆曲是永载史册的虎丘曲会,是士大夫养的家班的低吟浅唱,是大量曲社对昆曲不遗余力地呵护,是子弟们的修养。园子滋养了昆曲,昆曲滋润着园子。秉承苏州气韵的叶放,“南石皮记”中表演的昆曲,都是“新梦中圆的旧梦”,他们的当下亦是苏州的往昔。
苏州曾经有过写作传奇的作家群,曾经有过大量的笛师、拍曲先生和戏班、伶人,有昆曲的行业工会,有从业者们共同供奉着的老郎神,有大量生产盔头、戏靴和砌末(即道具)的作坊,甚至苏州和苏州周边的绣娘接到家中的刺绣活计都是昆曲戏装。苏州还有最合格、最投入的昆曲观众,明代文学家张岱记载过“虎丘曲会”的盛况,规模盛大的群众集会只为演唱昆曲,且一比高下。从明代隆庆、万历之交直至清代嘉庆初年,昆曲整整兴盛了两百年,它从苏州流传开去,成为大江南北的宠儿,当之无愧的“盛世元音”。
但凡绚烂之事,总不能久长?清中期以后,随着宫廷趣味的转变,以京剧为首的地方戏兴起,加之其后连年的战乱、社会的变迁,昆曲奄奄一息。建国后,全国仅存七个昆剧团,昆曲的从业者不超过八百人。曾经一度,昆曲的爱好者与从业者持平。
记得十年前,中国昆剧艺术团赴台湾演出前在上海的瑞金剧场预演。接连六天下来,对前后左右的观众渐渐熟悉,多是讲着绵软“国语”的台湾人,不管剧场内上座几成,他们都不吝惜热烈的掌声和热切的眼神。
剧场门口也有等退票的,并非昆曲演出一票难求,拿出三五块钱换一张戏票的人说,进剧场比去澡堂子混一晚上还便宜,昆曲又不吵,正好睡觉。
昆剧,被戏称为“悃剧”。
抑或,昆剧是陷入了困境的“困剧”?
直到2001年,昆曲列入首批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似乎是个碰头彩,昆曲又一次逐渐回到人们的视野。
如今昆曲似乎醒了。2004年,由白先勇担任总制作人和艺术总监、苏州昆剧团出演的青春版《牡丹亭》先后展演港澳台、世遗会、各大学院,盛况空前。2006年,青春版《牡丹亭》前往美国加州大学四所分校巡演,同样成功。美国《旧金山纪事报》称赞“此次演出是继梅兰芳先生访美演出以来中国戏曲成功登陆美国的又一盛举”。近年来,江苏省昆剧院排演《1699桃花扇》,上海昆剧团演出全本《长生殿》,北方昆曲剧院上演《西厢记》,一出出全本戏,一次次造成共襄文化盛举的场面。
昆曲似《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一晌美梦,一任寻梦,一梦而亡,却又还魂,昆曲可又找到了梦中人“紧相偎”、“慢厮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