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到地狱飞来横祸

    2007年12月18日，那是一个给这个家庭注入无限希望的日子，曹中军在维大的工作转为永久位置，幷因工作出色被提拔为研究员。周静芳听闻这个消息特别高兴，立刻着手准备与女儿迁往墨尔本举家团聚，并准备为女儿安排转学事宜。

　　在随后的那个假期里，周的母亲来澳探亲，曹中军从墨尔本返回南澳，一家4口自驾长驱，在悉尼、堪培拉、墨尔本和阿得雷德到处游玩，深深地沉浸在家庭的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中。他们计划着，等周静芳到了墨尔本，找一份兼职的工作，再准备要多一个孩子。假期结束，曹回墨尔本上班，周继续准备搬迁事宜。这对张罗著不知疲惫的夫妻完全没有想到，一场灾难无声无息却瞬息即至。

　　2008年1月22日，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晚上下班前，曹中军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说在北区看了个Townhouse，想买下来舒舒服服地一家团圆，打算周日去实地看看。两人在网上幸福地商讨，直到10点半左右结束。曹踏着夜色独自往家赶路。再后来，他遇到了那群以施暴为乐的恶少；再后来，他头部重伤昏迷入院。

　　周静芳是次日下午才得到消息的，她说整个人都要崩溃。立刻回家拿几件衣物，到学校接了女儿，这对被飞来横祸冲击得无所适从的母女直奔机场。她随后在医院日夜守护了4天，直到丈夫终究无法挽留地离去。出事那天，正好是他们的女儿拿到私立学校奖学金入读的第一天；曹中军去世的那一天，正好是澳洲的国庆节。

　　“还会有快乐的日子”

　　周静芳说，旁人永远也无法理解那种感受。一个自己最爱最亲的人，前一天晚上还在通电话，描绘家庭团聚的美好生活，第二天就躺在了医院里，几天后只剩一捧骨灰。在随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静芳每晚都做噩梦，在梦里看到丈夫被伤害后惨不忍睹的面孔。她会常常下意识地看著门口，恍惚中能看见丈夫如往昔般跳过低矮的围墻向她走来，或是觉得他立刻会在门外的大巴站出现。她说，她几乎不敢出门，因为到处都有他们留下的欢声笑语；她也无法正常工作，幸好有善良的同事一直伸出援手。对她而言，朝夕相处20年的丈夫已经融入到生命里和血液中。“有些人，即使不在了，一生都不会离开”。

　　曹的离世对从小腻爸爸的女儿打击很大，整整一年里，女儿都无法安心学习。当年在顶尖公立学校200多学生中考入前5名，数学成绩每次都拿HD的她，后来却常常只是勉强及格。女儿学会了抽烟和喝酒，也开始变得沉默。周静芳说，她知道女儿染上烟酒，但她更多是理解，女儿也需要发泄心中的苦闷。进入12年级后，女儿重新开始专心学习，她庆幸女儿能够坚持过来幷以此感到骄傲。

　　周静芳希望向所有帮助过这个家庭的人道谢。她说，人生偏偏就是这样，有些比自己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失去了才会知道，譬如家庭和爱人。女儿今年要考大学了，考到哪个城市，周静芳就打算跟到哪里，她现在全部的努力和寄托都在女儿身上。她想让女儿知道，即便爸爸不在了，这个家还在，“我们还会有快乐的日子
”。

　　采访后记

　　电话采访周静芳的过程很难受，因为思绪会随着她的憧憬而憧憬，跟着她的忧伤而忧伤。约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她的抽泣几乎不曾间断，压抑著很小声。她说为了不感染孩子，总是强迫着说服自己不要有怨恨心理，但她的生活里又切切实实失去了那个最坚强温暖的肩膀，这种切肤之痛令她矛盾而痛苦。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生命中不见晴天。没有了最爱的丈夫，她显然也就没有了生命的目标和勇气。她说，“过去20年的幸福，已经令自己这一生很满足”。(马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