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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仰光旧事
2009年07月30日 14:24  来源:福建侨报   
1976年陈诗政在仰光白塔公园

    退休后,我从繁华的城里搬到闽侯上街的庄南村,这里是农村,但也是我的家乡,在这里我有一种恬静,一种安逸,还有一种回归的感觉。每当我坐在摇椅里似醒似梦时,缅甸仰光的旧事就会出现在脑海里,那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时光,30年的异国生活让我有着无尽的回忆。

  “轮帮”风俗让华侨社会受益匪浅

  家乡以前很穷,祖父不得已背井离乡到了缅甸,每赚到一点钱,他就匆匆回来买地置业,42年里,祖父来去三趟缅甸,在家买地30多亩。随后,父亲跟着祖父出洋,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父亲作为“难民”才逃难回家。

  1945年战争结束,15岁的我跟着父亲,作为联合国“难民”遣返回缅甸。那时水路还没开通,据说海面留有很多的水雷,我们只好走滇缅公路,47天的路途成了我这辈子最艰难的旅行。

  父亲的咖啡馆开在缅甸的一个叫毛呼比的小县城里,美丽的伊拉洼底江就从小县城旁边流过。比起别人,我觉得是幸运的,因为我一来到缅甸就有地方落脚,有工作可做,至少我还有一口饭吃。

  其实,初来缅甸的人,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艰难、那样窘迫。

  二战结束后,大批中国人来到缅甸,其中福建的单身年轻人居多,初来乍到的他们在缅甸举目无亲,但只要找到同乡,或相应的社团组织,他们就能得到安置,大部分的人都能住到同乡家里,并得到很好的照顾,他们在素不相识的同乡家里居住,时间可长可短,直至可以“自立”。难得的是,所有食宿都是免费的,这种做法被称为“轮帮”。那时我家店铺连伙计共有8人,但平时都是煮10个人的饭,多出的两份饭就是为随时到来的人准备,也就是为“轮帮”而用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习惯不仅我家有,缅甸福州籍的华侨都有这种习惯。

  “新人”来到后,主人一般都会主动带他们到寺庙里拜佛,让当地的神灵保佑他们,然后再带他们上街买一套衣服和一双木屐,为给新人介绍工作做准备。所谓一套衣服不过是一件背心和一条半长的裤子,价钱很便宜,一般人都买得起。卖衣服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买衣服的人是从中国来的新人,他们自然会将没有口袋的半长的裤子卖给他们。一般的新人来缅甸从事的多是店铺小伙计的工作,穿没有口袋的裤子,可以表明自己“手脚干净”,以获得主人的信任;当伙计的人脚穿木屐这也是当地的一种时尚,有人说那是让老板听到自己走路声。这些看似小的规矩,却与“轮帮”这个习俗交织在一起,一方面鼓励大家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另一面,激励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工作不仅要勤奋,还要保持很好的操行,正是这样,“轮帮”才能沿袭和传承下去。可惜的是,随着缅甸政府对外籍侨民的进一步限制,没有新移民入缅,原有的缅甸华侨也大量离境,这种世代传承的风俗就逐渐消亡了。

  不难看到,侨居在缅甸的世代福州人,虽然他们的生活还很艰苦,工作很辛劳,但没有一人流落街头,没有一人沦为乞丐,更没有一人因饿而死。

  “轮帮”不仅为初来乍到的人提供了实惠的帮助,也为当地华侨的流动带来很大的便利,华侨从事的职业要经常来往于不同的乡镇和城市,由于有了“轮帮”这个风俗,使得他们在生意上来去自由。有一年,一位我在毛呼比认识的年轻人来到我在仰光的家,他是到仰光的华商报社当学徒的,由于报社没有提供住宿,他就心安理得地住进我家,这一住就是一年之久。说实在,我与他只是“一面之交”,但他居住在我家没有感到有什么愧疚,有时反倒像半个主人似的,而我对他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因为我出门在外时也是这样住在别人家。

  记得有一次我与一位伙伴到缅北一个靠近中国的地方办事,栖身住在边境马帮的客栈,当我们在饭店吃饭时,一位福州老乡上前搭话,他问我住在哪,我说住马帮的客栈,这位老乡用手指着我说,你真丢我们福州人的脸。接着我们就被他接到他的家,一切照顾得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如今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陈依双,而他却不问我们的姓名。现在可以理解这位同乡为什么责怪我,在他看来,“轮帮”是个高尚的传统,远道而来的同乡,放着“轮帮”不用,那真还让他感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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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孙金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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