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屿日光岩下两幢别墅 见证华侨巨贾传奇往事
厦门网-厦门日报讯 在鼓浪屿的传奇中，有这样一种：它真实且浪漫，那是一种带着历史的真实与虚构的难辨，纠缠交织的传奇。正是这样的传奇，让鼓浪屿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如烟氲中的亮光，可见却难以触摸的气质。
今天，我们要讲的，同样是华侨建筑的往事。这两幢别墅的建造者，在鼓浪屿的传奇历史中，挥毫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一个在清末中过秀才，带着中国传统文人酸腐通病的仕子；亦是一个远赴东南亚，和家族经营着地产，富甲一方的南洋华侨；是一个受父辈荫蔽，享受着无尽家产的富二代；亦是一个有着中国皮囊，却拥有法国国籍的“假洋鬼子”。正是这样一个背景略显复杂的人，在鼓浪屿历史上留下了靠一次赌局赢下黄荣远堂的神奇传说。也正是这样一个人，在日光岩山麓，为鼓浪屿建筑史留下两幢一度给他惹来麻烦的华美别墅。依然是这个人，因被听闻建花园侵占日光岩公地，而成功“溜进”鲁迅的文章。
这个人便是鼓浪屿旅越华侨黄仲训，这两幢挨着的别墅，便是他先后在1918年和1927年建造的瞰青别墅与西林别墅。
华侨回国鼓浪屿上建洋楼
毫无疑问，从一处宅子那里，是可以看得出主人的喜好和品性的。恰如在这幢屹立了近百年的中法合璧的建筑上细细端详，便可窥主人性情一斑。且不说建筑风格本身所透露的主人大致人生背景，光是瞰青别墅右侧门柱上，一句“此地有人常寄傲，向天假我几何年”便可感知主人之秉性：一种文人骨子里的清高和自傲。这幢洋房别墅给了他“倚南窗以寄傲”的资本，在能俯仰自如的日光岩山麓，黄仲训让这份文人内心的自傲与自适，狂放地显露。
当然，有雄厚的资本才有如此的自信和心态，对黄仲训来说，自然不缺。祖籍南安的黄仲训，早年曾在厦门短暂生活，并曾中过晚清的秀才。1901年，其父黄文华去世，他才远赴越南，继承并经营其父留下的庞大的地产生意，其间加入了法国国籍。据说，其家族在越南资产相当庞大，光拥有房屋就多达三万多间，西贡堤岸半城房产都尽归黄家所有。
1913年，已经身家千万的黄仲训初次回国，将地产生意做到鼓浪屿。1918年，他在日光岩下岩仔脚沟底建造了瞰青别墅。这是一幢中法合璧的别墅，从高空俯瞰如“鲁班曲尺”，楼高两层，一楼平檐，二楼圆拱，陶立克柱式，走廊宽敞，十字勾栏。这幢穿着法式衣服，却有着中国内里的建筑，从某种层面来说，恰如它主人的缩影。瞰青别墅建成之后，黄仲训又在其东侧建了“厚芳兰”馆，以纪念其父在越南艰难创业的业绩。而这其中也有一个传奇的故事：据说，其父在越南时曾资助一位法商渡过经济难关。后来，法商之子被派往越南处女地“厚芳兰”开辟商埠，为谢其父资助之恩，便告知黄氏购置大量地皮经营房产，后商埠建成，地产暴涨，黄氏从而暴富。
十多年后的1927年，黄仲训早已在本地的地产领域独领风骚，虽然因为我们后面要说的一桩官司(占地被诉)而郁郁不乐，但他依旧打算再建一幢别墅，也许一幢新的洋房别墅，能宽慰这期间的所有不快。于是在瞰青别墅西北侧，一幢规模较之前更大，名为西林别墅的新洋楼出现了。据说这幢面积达一千三百六十平方米的大别墅，设计图纸是黄仲训从菲律宾带回来的，由上海的建筑队伍施工建造。清水红砖墙与白色洗石子装饰的壁柱、廊柱、横梁、窗套形成色彩对比，呈现出典型的二十世纪初鼓浪屿华侨建筑常见的立面设计风格。这两幢别墅，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和日光岩几乎融为一体，成为当时华侨建筑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四处题字引来一桩官司
如果说，瞰青别墅曾一度给黄仲训带来虚荣，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幢别墅给他带来的烦恼，远甚于快乐的成分。这自然得从黄仲训的性格说起，这位晚清中过秀才的文人，原本有着中国传统文人好文弄墨的性格，加之经营得意，又有着这称意家园，不免喜好到处题字，一显自己名士风流，而麻烦也正从这起。
事实上，如今的游客可以发现，在日光岩的岩壁间，黄仲训的摩崖石刻特别多，其实，这是因为，当年黄家的花园包括了日光岩的一部分。黄仲训作为文人，非常喜爱题字，在自家花园题诗刻字自是常事。然而，自家花园题字也没什么，他竟然在一块有圆孔的岩石上题写了“郑延平水操台遗址”的字样。这下不得了了，鼓浪屿人原本对黄仲训占据这么大一片地盘比较介怀，现在就更加不乐意了，竟然敢把文物古迹圈进自家花园，而据说当时的黄仲训以法国公民自居，自然也引得很多人反感。这样一来，黄仲训沾上一桩难缠的官司。
接下来，在“鼓浪屿华人议事会”张振汉、孙印川、林幸福、李家麒等人的牵头下，一个名为“鼓浪屿延平公园筹备委员会”的“讨黄组织”随即成立，并发起了收回日光岩郑成功遗址、筹建延平公园的运动。接下来，便是当时厦门的报纸纷纷抨击黄仲训侵占公地。孩子们甚至高唱：“XX黄仲训，大老假光棍……”黄仲训陷入了一场危机。然而，他也没有退缩，依旧顶着法籍公民高人一等的心态，期望通过法国领事向当地政府交涉，摆脱这次危机。但并未如他所愿。退而求其次，黄仲训只得请当地名流调停，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黄仲训自然落不到胜局。后来，也有学者为黄仲训平反，称其并未霸占公地，“郑延平水操台遗址”也仅是黄个人判定，属一家之言，无法考证。
从另一层面看，这一切皆因黄的张扬与附庸风雅而起。以一家之言为遗址定名题字，足以凸显其“好名之过，文人之通病”。关于黄还有另一个说法，那便是黄氏兄弟在家族中是有相对分工的，黄并不是务实派，而是凭借自身文人素质结交绅士名流，抬高家族名望和品位。如此看来，这和黄仲训日常作为还是较为吻合的。让人心生疑思的是，黄氏真的有如他自己所题的“笑谈今古几千年”的洒脱吗？抑或是一如之前的酸腐，仅仅也只是发发牢骚，再抒一下文士情怀？这就不得知了吧。
【传说】
一次赌局赢下黄荣远堂
位于鼓浪屿福建路32号的黄荣远堂，建筑由菲华侨施光从在1920年建造，后转入黄仲训名下，黄仲训父子在此创办房地产公司黄荣远堂。
相传施光从和黄仲训一同从厦门乘轮出洋，闲着无聊，便玩牌打发时间，以扑克牌比大小点赌博，筹码对施来说是别墅，对黄来说是运输船队。赌到轮船靠岸，胜负已分，施光从输了。施从菲律宾办完事回来后，即把家眷转至菲律宾，如约将别墅交给黄仲训，从此别墅易主。
【名片】
瞰青别墅、西林别墅：为越南华侨黄仲训先后所建。瞰青别墅位于日光岩下，永春路旁，门牌号为永春路71号。该别墅为两层砖木结构建筑，为西式与东南亚相融合的建筑风格，建筑面积近600平方米。西林别墅位于瞰青别墅隔壁，日光岩西北侧，门牌号为永春路73号，1927年始建，约1932年建成。坐西南朝东北，包括地下室共4层，为典型中西合璧风格的砖石结构建筑，总建筑面积1360平方米。日本占领期间，西林别墅曾被日军占用为“鼠疫医院”，抗战胜利后做过国民党军队伤兵营。1949年后，西林别墅改为“海疆学术资料馆”和托儿所。1962年改作厦门郑成功纪念馆，直至今日，而瞰青别墅则长期以来作为纪念馆的资料室。(文/本报记者邬秀君黄晓波 供图/鼓浪屿申遗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