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深处的教鞭传承 万宁山里孩子迎来新老师
文\图 海南日报记者 袁琛
距离万宁市区40多公里，有一个只有11名学生的北大镇禄马学校大华寮村教学点。近日，校长苏默启见证了一个简朴的仪式——既是老教师、又是父亲的吴光明把手里的教鞭交给了既是新老师、又是儿子的吴志平手中。父亲给儿子的只有一句叮咛：“不能让村里的孩子没书读，让他们上学，教他们认字……”
父爱有很多种，或如山如海，或严厉，或慈祥。而在吴光明心里，父爱是一种担当。
把读过师范的儿子叫回大山深处的苗村，把一根用了37年的教鞭交给他，这或许又不仅仅是一份父爱。
大华寮村是座苗寨，藏在六连岭的深处，从万宁市区开车过去要一个半小时，多年间往来此地的商贩，嘈杂着海南话和普通话，与说苗语的村民有着语言障碍。
1979年，23岁的吴光明高中毕业，村干部找到他，希望他能回村里当一名民办教师，给孩子们教书。“作为从苗村走出来的人，我理解苗村孩子们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我愿意当连接苗村与外界的桥梁。”吴光明就这样走上了三尺讲台，一站就是37年。
他工作在这里，也生活在这里。从吴光明的课堂上“毕业”的1000多名苗家孩子，覆盖了方圆数公里内的家庭。他们中的不少人走出村子考进大学，走上教师、警察、白领等岗位。这其中就有儿子吴志平。
生在苗寨，长在苗寨，吴志平眼里的父亲和蔼可亲、教书认真，而父亲口中熟练的苗语、海南话、普通话日夜萦绕在耳旁，理想的种子早已种下：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名老师。
不厌其烦教读拼音
过完年，新学期开始，吴志平正式走上这个苗村学校的讲台。
教学点不大，对村民却十分重要。“这里是苗族聚居的村寨，孩子们的母语是苗语，对普通话和海南话相对陌生。”禄马中心学校校长苏默启说，由于地处偏远、条件艰苦，许多外来任教的老师又无法与孩子交流，难以适应，来了就走，甚至不愿来。
语言不通是孩子们学习的最大障碍。“其他村的教学点因此撤并到中心学校。但大华寮村的孩子，因为有吴光明几十年来的坚持，这些苗村孩子学会了普通话，也没耽误学习。”苏默启说。
其实，吴光明在2016年初就已经退休，但就在退休的第二天，他一如往日回到学校上课。“放心不下孩子们”是吴光明的内心写照。
今年初，颈椎病和头痛让吴光明的身体远不如从前，教学任务慢慢转移到儿子吴志平身上。
“语言启蒙最重要，读拼音是关键。”吴光明反复嘱咐儿子。学校里的11名学生，年纪最大的7岁、最小的4岁，都需要听懂普通话、会说普通话、能看能写简单的汉字，两三年后就能到20多公里外的中心学校就读。
“咬着牙齿，送气，呲……”从拼音声母、韵母，到发音技巧，吴志平教得细，每当学生们发音不对，他会耐心地纠正，带着他们一起重读。得益于自己掌握普通话和苗语，他也时不时用“双语教学”来提高课堂效率。
普通话教学，苗语解惑，吴志平切换自如，还手把手地教孩子们写自己的名字。上课时，吴志平会带着孩子们做游戏，引导他们在玩乐中学习。
“先用苗语讲，然后逐字翻译成普通话，带孩子们反复练习，这是父亲教我的方法。”吴志平上课的时候，吴光明会坐在最后一排听，有问题就沟通，而且晚上一起备课，交流教学心得。
“大家跟我一起读，注意看我的口型，发音要准。”吴志平认真地说。朗朗读书声，回荡在苗寨上空。
第一次学升国旗
“教育不仅教知识，还要教做人。”教书37年，吴光明一直非常注重培养学生的思想品德，讲故事，做劳动，他用行动教导孩子要懂得感恩，帮助别人和回馈社会，从小要学会帮家人做家务。
由于有些孩子的家离教学点较远，路上还要翻山，为了不耽误上学，吴光明每天早上骑着摩托车接孩子们上学，寒来暑往，晴天雨里，他就这样在山路上奔走多年。而如今摩托车的引擎声还在，骑车的人是这对父子。
条件有限，教学点以前从未举行过升旗仪式。在电视上看过天安门升国旗，吴志平想在教学点举行一次升旗。为了这一天，吴志平先在手机里下载国歌，让孩子们边听边学，给他们讲五星红旗的故事。
崭新的五星红旗、一根竹竿、一辆摩托车。3月8日，伴随着吴志平手机里播放的国歌，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飘扬在校园里，孩子们跟着两位老师的动作，举起右手致礼，操着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开心地唱着国歌。
未来与希望
正是吴光明37年的坚守，让这个偏远苗村里的孩子接受到了启蒙教育，他用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坚守着这份责任，在大山深处为孩子们筚路蓝缕，开启一片知识的山林。
吴光明把一生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大山里的讲台。如今，吴志平这位返乡苗家大学生，接过父亲手中的这份责任，继续前行。
他没有因为是一名代课老师而放弃。“大城市的生活我也很喜欢，但我选择回来，是因为我喜欢教书，喜欢苗寨，喜欢这里的孩子，他们是我们的未来和希望。”
校长苏默启说，万宁市教育局已在全面规划大华寮教学点，校园环境整治正在进行，学校的各项设施也将日趋完善。
“学校会越来越好。”吴志平期待着有朝一日，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学成归来，建设家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