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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泪道钉 上万五邑人为何漂洋过海北美筑铁路?

2015年11月05日 10:04 来源:江门日报 参与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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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筑路工人紧急集结,赶往加拿大太平洋铁路的新工地(傅健
中国筑路工人紧急集结,赶往加拿大太平洋铁路的新工地(傅健 翻拍)
华工在出洋的船上。

  编者按

  1885年11月7日,最后一颗道钉在连接太平洋铁路的(加拿大)卑诗省克莱拉奇敲定。时间的巨轮驶至2015年,距离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建成已整整130周年,这一年,也是上万名五邑籍华工参与美国太平洋铁路建设150周年。

  加拿大太平洋铁路于1880年4月开始动工兴建。铁路东起蒙特利尔,向西延伸,来到太平洋岸边的港口城市哈利法克斯,再向西延伸至温哥华,全长3800公里。这一巨大工程,穿过高耸险峻的落基山脉,横跨广袤荒凉的平原,直到太平洋海岸,艰险无比。在建设的4年中,1.7万名华工参与其中,更有4千多人丧生于轨枕之畔。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自五邑地区。

  为纪念五邑籍华工在建设加拿大太平洋铁路中所作出的巨大贡献,告慰先侨英灵,普及有关历史知识,本报特推出“金色的道钉——纪念五邑籍铁路华工建设加拿大太平洋铁路130周年”专题报道,以飨读者。

  美丽的加拿大,号称“枫叶之国”,境内多枫树。位于加拿大西部的卑诗省,是著名的赏枫点之一。五邑籍铁路华工参与建设的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就以卑诗省为起点,将许许多多艰辛曲折的往事,埋藏在那厚厚的枫叶之下……

  速度太慢 白人18个月仅铺铁路两英里

  1858年5月,卑诗省(原称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因其英文简写为B.C,故五邑先侨俗称之“卑诗省”)弗雷塞河上发现金矿的消息公之于世。6月28日,第一批300名华人从美国旧金山乘坐“加勒比”号蒸汽船抵达温哥华岛的维多利亚堡(今卑诗省会维多利亚市),然后步行进入金矿区“淘金”。其中,台山先侨占了九成,他们把加拿大称为“加拿大金山”。6月28日这一天,被定为“华人抵加纪念日”。以后,开平、新会等地的华工陆续来到这里“淘金”。

  五邑大学广东华侨文化研究中心副教授梅伟强告诉记者,几乎与此同时,加拿大第一任总理麦克唐纳力劝卑诗人加入加拿大,于是,卑诗人于1870年派代表到达首都渥太华谈判,声称除非修建一条像美国中央太平洋铁路那样的铁路贯穿落基山脉,不然就要加入美国;而且,10年之内不动工,协议作废。原来,卑诗省对于幅员辽阔的加拿大东部来说,其间因为横亘着美洲最大的落基山脉,显得离东部中心很远,不如去美国的繁华城市西雅图更为方便。

  “如果卑诗地区成为美国的一个州,他看上去就像放在美国椅子上的一块点心。那样的版图,对于加拿大人来说,就是坐失了半壁江山。”梅伟强说。1880年,加拿大联邦政府终于决定开始修建这项浩大的铁路工程——加拿大太平洋铁路。

  曾经有过修筑美国太平洋铁路经验的工程师安德东克漂亮地拿下了全部四项工程的修建权。如果全部雇用白人劳工,他要损失150万加元,那意味着他的结局只有一个:破产。还有就是加拿大地广人稀,平均每平方公里才3.2个人,劳动力短缺。于是,安德东克想招一些华工。

  但是,由于当时的种族偏见,安德东克必须雇用白人劳工。但3.5万名不列颠哥伦比亚地区的居民没有一个愿意去建筑工地。他不得不从加拿大东部招来了50多位白人木匠,又在美国的旧金山招白人劳工,但来的大都是破产的赌徒和酒鬼。开工炮一响,这些懒散、不负责任的白人劳工便悄悄开小差了。

  为什么白人不愿意来呢?因为修建铁路的落基山脉,海拔几千米,冰天雪地,荒无人烟。这种地方交通不便、与世隔绝,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下来。

  在最初的18个月里,铁路仅铺设了两英里,照这样的速度,30年也修不好这条铁路。安德东克无法忍受,在取得了加拿大政府的支持后,大量招募中国劳工的工作终于拉开了序幕。

  迫于无奈 请“包工头”到中国招工

  黄安年所著的《沉默的道钉——建设北美铁路的华工》讲到,当时的(加拿大)联邦总理麦克唐纳与美国工程师安德东克拟定的承包合同规定,仅仅耶鲁以东27.35公里内就要打通13座隧道,如此艰巨的工程,没有坚韧不拔而廉价的劳动力是无法完成的。

  “他相信能够修筑万里长城的民族可以经得起繁重的体力劳动,他也清楚美国是如何修成穿越落基山脉的美国中央太平洋铁路的。”梅伟强说,安德东克知晓华工的优点:吃苦耐劳且勤劳敏捷、工作效率高、易于管理、工钱低,于是,他坚持雇用大批中国劳工,并将招工重任交到了“包工头”李天沛身上。

  李天沛的故乡是(广东省)台山市大江镇水楼村,梅伟强去那里做过调研,年过八旬的老人李沃泉告诉他,村里一直流传着一句俗语:“打个乞炽,沛给利惠”,大意是,村里人只要打个喷嚏,就会想到李天沛给他们带来的好处。

  那么,被村民视为能人的李天沛究竟带出去多少老乡呢?梅伟强说,当时,恰逢美国中央太平洋铁路完工,李天沛首先从那里输送了1500名华工应急,然后,他于1882年回到香港招募了2000名华工,之后又从台山、开平等地招募了成千上万的华工。

  与此同时,台山都斛人、广安和商号老板叶春田受李天沛的委托,也先后几次回到广东招工。

  “花旗国人都很富……花旗国的钱多得很,随你花。”在五邑华人华侨博物馆(以下简称“华博馆”),收藏有多张招工启事,上面多有如此表示,与之相似,叶春田的广告也给人们很大的诱惑,“它让人们看到五年内就可以攒下三百加元,而当时三十加元就足够让一个中国成年人在一年内吃好喝好,所以三百加元可算是衣锦还乡了。”《枫骨中华魂》一书这样介绍。

  五邑大学副校长张国雄说,实际情况也是大致如此——尽管华工的待遇比白人低,但每个月仍可以挣得二三十加元,平均每天约一加元。

  “一加元究竟可以买到什么呢?”侯俐、张漓主编的《金山》中主人公小虎有此一问,她得到的回答是:“一加元可以买到六瓶红酒,或者是两件衬衣。”闻听此言,小虎感慨道:“我的命运就要开始改变。”

  天灾人祸 19世纪末五邑地区民不聊生

  小虎的命运是和当时的国运、五邑地区的情况紧密关联的。

  19世纪末,当太平洋彼岸的加拿大急需招募万名华工时,中国清朝统治正从极盛走向衰败,内忧外患,日薄西山。此时,中国的人口增长非常迅速,耕地不足的情况也日益严重,这种矛盾尤其以南方五邑地区最为突出。

  在华博馆,讲解员张一知指着一张反映台山当年粮食情况的纸质文物说,“里面用红线圈起来的一块,是说村民的粮食不够吃半年。”

  “计每口得田不足一亩。一亩之人,岁以谷三百斤为率,是每口仅得半年之食。”

  清末台山人赵天锡在当地做了一个调查,全县一年的粮食产量只够六十万人“支半年”。开平同样“地不足以容人”。严重缺粮的五邑地区只有依靠大量进口洋米维持生计。台山“仰给洋来,倘舟楫偶断,炊烟立断”。每年在买洋米上的开支是一百一十八万两白银。新会的粮食供销总量中有60%—70%来自海外。粮食供应的不足直接导致民众生活水平的下降。

  除此之外,《金山》里面还讲到,当时的中国战乱频繁,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也促使了当地的中国人纷纷逃离国土,外出谋求生路。比如,太平天国运动失败后,新会籍的平南王黄德滋率领部众逃到了澳大利亚,达两万多人,随之而来的以台山、开平、恩平三县交界地为中心的土人和客家人之间的械斗,长达十二年之久(1855-1867)。骨肉同胞相互残杀数百次,人们在惊恐之中结群外逃,经澳门出洋,更有相当数量的土客青年男女被对方掠夺为俘虏,当做“猪仔”被卖往南美洲,仅此一项又有一万多人。

  除了人祸之外,这一时期的中国自然灾祸也非常频繁。五邑除了常见的水旱灾害外,还有台风之灾,比如台山在1851—1908年的57年间,遭受大水灾14次、大台风灾害7次、大旱灾4次、地震4次、瘟疫4次,由此造成了五次大饥荒。

  “最主要的还是老百姓吃不饱饭。”五邑大学副校长张国雄强调说,粮食严重不足是先侨决心外出的最主要原因。

  “目下难糊口,造化睇未透,唔信这样到白头,只因眼前命不偶,运气凑,世界还在后,转过几年富且厚,凭时置业起洋楼。”讲解员张一知就华博馆里的《华工歌谣》介绍说,当时,一亩地大约值13银元,按照馆藏的一张去往澳洲的船价表推断,去往加拿大的船票大概需要两百元银元左右。为了凑够这笔不菲的费用,不少华工几乎是倾尽家族之力,四处凑钱,不为别的,只为寻梦、改变命运。

  的确,日工资一加元对身处在天灾人祸之中、又急于寻求出路的中国人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量,正如电影《金山》中小虎所说,在那样一个世道,他们什么都没有,除了贫穷和疾病。那么是要冒险去过更好的生活,还是留在这里等死?显然他们都会选择冒险。

  为吃饱饭 在契约上按下手印

  虽是冒险,但张国雄强调,“一定要记得他们不是‘猪仔华工’,必须将赊单华工和‘猪仔’华工区分开来。”

  据他介绍,“赊单华工”是指向老板赊欠,然后还付本息的华工,相对于“猪仔华工”,他们在住、行等方面的待遇要好很多,比如,他们虽然普遍住的是大通铺,但不会很多人挤在狭窄的空间,还比如,他们没有被限制自由,而是可以随时到甲板透气,所以,两者的核心区别在于,赊单华工不是被骗的,而是自愿的、自由的,是为了改善生活。

  由此可见,“赊单华工”相对“猪仔华工”好得多,于是,一贫如洗的农民们纷纷排队应聘,在契约上按了手印……

  据梅伟强介绍,根据加拿大多伦多纪念碑上的数据显示,从1880年到1885年,修建加拿大铁路的华工就达1.7万人,其中李天沛公司招募华工大约1万人,叶春田招募华工约7000多人。

  而《枫骨中华魂》则提到,仅1884年,进人卑诗省的筑路华工就有5056名,五邑地区共占63.6%,其中,台山22.9%,为1158人;开平,18.8%,为949人;新会12.2%,为615人。

  他们坐船从香港出发,再到旧金山、维多利亚……一路历经艰辛,对此过程,1880年到加拿大的台山白沙乡盛华村的毛亚光(1860—1924)如此写到:祖国艰难无生计,时时思考走红毛。就将身价来抵押,四邻借贷甚彷徨。应承唔怕利息重,连忙稽首别高堂。直出香港来写位,落船赤体洗硫磺。水路先从上海过,横滨过了太平洋。烟云黑暗鱼龙啸,洪涛大浪水茫茫。人在船中齐颠倒,劳劳碌碌打千秋。头晕目眩心中闷,频频呕吐不成眠……

  司徒美堂也从老华侨那里得知,“航程从三四个月到半年没有一定,快慢要靠天气,华侨自携咸虾酱佐膳,日久都生了虫,抵岸时胡子几寸长,眼深面黑。海洋上浪大如山,许多人熬不过风浪。抱着桅杆从香港哭到旧金山,得到平安上岸,恍如隔世了。”

  先侨们耗时4至6个月,终于登上了加拿大的土地,当见到洛基山的崇山峻岭时,他们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山是如此之高,如此之险,不仅如此,还遭遇了他们一生中从未经历过的严寒……(文/图 周春锋)

  真正的考验刚刚开始!

  后人回忆 父亲骑着马到各个帐篷去发工资

  叶求铎:(铁路华工经纪人叶春田的第17个儿子,律师)我的父亲叫叶连生,英文名Yip Sang ,字号叶春田。他1845年出生。当时我们是有钱人家。1860年太平天国运动爆发后,我爷爷担惊受怕,他让我的父亲于1864年自己坐船到美国的旧金山,那年他才19岁。乘坐中国的三枝桅木帆船很慢很慢,大概要走半年时间。

  我的父亲在美国认识了专雇华工商号的老板李天沛。1880年前后,我父亲受李天沛的委托,到广东招募华工,并带领华工到加拿大的维多利亚,成了安德东克的助手。

  安德东克对他说:“叶连生,现在需要更多的华工,你给我去找一些来。”安德东克相信我的父亲。他非常胜任这个工作,先后几次回到广东招工。修铁路期间,因为华工大多数是广东五邑人,需要一个熟悉他们语言以及生活习惯的人管理他们的劳动,我父亲就担任这个角色。他的地位比一般华工高,负责从安德东克那里领取华工的工资,然后带着枪、骑着马到各个帐篷去发给华工。

  我父亲不像我这样虽然在加拿大、美国先后获得药剂师、艺术、法律三个学位,却不懂怎样赚钱。他知道怎样赚钱,他的生意做得很成功。铁路修完以后,华工们为相互照顾成立了中华会馆。(摘自《枫骨中华魂》)

【编辑:金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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