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本刊特约记者 祁晓冬

　　本刊记者 朱小平

    他永远把家乡西藏比作赤烫的热土，他永远把自己对西藏的情挚视作雅鲁藏布江一样奔腾不息……

　　热地，是共和国历史上第一个农奴出身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他是西藏百万翻身农奴的杰出代表，他也是中国共产党培养起来的一位西藏民族干部；他是一尘不染蓝天白云下的高原之子，朴实纯厚，对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充满深情；他立场坚定，嫉恶如仇，坚决捍卫西藏人民的利益，坚决维护共产党的权威。他的身上浓缩了西藏各族人民的命运巨变，折射出新旧西藏历史的沧海桑田?选

　　自幼居无定所，乞讨为生，曾差点被恶狗咬死。热地曾认为吃苦受饿都是命中注定。认识共产党是从见到解放军开始的

　　1938年8月，热地出生于西藏那曲地区比如县一个贫苦牧民家庭，从小跟随母亲，居无定所，乞讨为生。在旧西藏，农奴的儿子生来就是农奴，热地也不例外。所以，热地从来没敢设想过他的命运会与他的前辈有什么不同，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走出那曲、走出西藏、走进人民大会堂，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国家领导人。

　　少年时的热地给当地的很多部落头人、牧主、活佛当过佣人，在寺庙里当“小扎巴”，被头人和活佛叫做“男鬼热地”。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当时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能吃上一顿饱饭。有一次热地乞讨时，被牧主家的狗咬伤，腿上当即鲜血淋漓，后来又化了脓，一躺就是好几个月，差点丢了性命。他的一个小弟弟被活活饿死。热地当时认为，这一切都是命运使然，面对命运的安排，他只能接受，别无选择。

　　1950年，热地当佣人的那个部落头人家，经常有被称为“红汉人”的军人来来往往，烧火、背水、打茶，都是热地干的事情。开始时，他很惧怕这些人，因为很多头人、活佛说解放军不好，红汉人杀人，不能接触等等。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后，热地发现解放军非常和蔼，特别是对穷人，问寒问暖，给吃给穿。从他们那里，热地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后来解放军大部队进驻西藏，修建青藏、川藏等公路，公路修到了热地的家乡，他总是忙前跑后，领路、送信，因为热地认定这些“红汉人”是穷人的军队，是好人，是亲人。

　　热地在人民大会堂他的办公室面对记者忆起往昔时，深情地说到：“我认识共产党是从解放军开始的，共产党就是解放军；解放军就是共产党。当时并不知道解放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更不懂什么民族政策、宗教政策。参加革命工作后才知道，当初党中央特别是毛主席、邓小平同志对进军西藏提出了严格的要求，解放军的所作所为，一点一滴都体现了党中央毛主席对进军西藏、和平解放确定的各项方针政策。”

　　党中央培养民族干部，选送西藏当地人去内地学习，很多人听信谣言，不敢去。热地则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从而也就埋下了从农奴到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这样一个奇迹的伏笔

　　1951年5月23日，西藏迎来了和平解放，从这一天起，热地和百万和像他一样的农奴开始了命运的转变。

　　1959年，平息了西藏少数上层分裂主义分子发动的武装叛乱后，西藏同时进行了民主改革，百万农奴得到彻底解放。为了培养藏族干部，政府动员藏族同胞到内地去学习，热地想去报名，于是他找母亲商量，母亲说：“你已经长大了，还是自己决定吧。”当时从部落头人和寺庙上层传出谣言说：“汉人要把这些人弄到很远的地方去做苦力，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然而，凭着热地对解放军八、九年的认识和感情，他勇敢地报了名。在热地的家乡，当初报名的有十几个，而最终只去了几个人，就这样，热地成了他的家乡到内地学习的第一批学员。

　　“命运”有时很残酷，它把幸运之门向有的人开启，却对另一些人关闭。然而“命运”也很公正，因为它常常会把同样的机会给予不同的人。不同的是，有人抓住了机会，有人却与机会失之交臂。

　　中国共产党将封建农奴制度彻底葬送，从而改变了西藏百万农奴的命运，如果说命运给了热地特殊的“关照”的话，那么，它也同时“关照”了上百万与热地有着相同处境的西藏农奴。正因为热地抓住了机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才造就了从农奴到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这样一个中国历史上空前的奇迹。

　　那是热地有生以来第一次走出家乡，第一次坐上汽车，第一次坐上火车，第一次来到北京，第一次看到天安门……一连串的“第一次”将热地送到首都北京的中央政法干校。这是建国后国家专门培养公、检、法人才的最高学府。

　　四年的学习生活，热地终生难忘。他不仅学习了文化知识、公安业务，还亲历了新中国的巨变。在学校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与少数民族参观团一起受到了毛泽东主席的亲切接见。热地的生活、命运与共产党和祖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从剿匪英雄到一步步成为西藏自治区领导人。兢兢业业地与六任自治区党委书记、五任自治区主席团结协作，任自治区领导20年之久；大雪封山两赴灾区，过家门而不入，再次死里逃生

　　1962年毕业后，热地回到西藏，在那曲地区公安处当侦察员，他吃苦耐劳，机智英勇，在追剿残匪的战斗中，他骑马七天七夜追歼击毙匪首的英雄事迹至今仍在藏北草原流传，当时落下胃出血的病根也一直伴随他至今；他诚恳待人，团结同志，能与各阶层的人士建立深厚的友谊；他为人处事有主见，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世界，用自己的心灵去感悟世界，用自己的大脑去思考、去判断，绝不人云亦云。

　　“文革”中，热地看到那么多为西藏建设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老同志被打倒，他感到不可理解，对他们的境遇充满同情，热地觉得：就是这些人把我们解放出来，培养我们走上革命道路，怎么转眼就变成“特务”了呢？那时的西藏，造反派闹得很凶，派系斗争严重，冲突时常发生。每到这时，热地总是能顾全大局，检讨自己，委曲求全。

　　热地的所作所为使得他在民主改革后培养的西藏干部中脱颖而出，1972年，他被任命为西藏那曲地区地委书记，1975年走上自治区领导岗位，先后担任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穴当时没有第一书记?雪、副书记、常务副书记，兼任过党校校长、自治区贫协主席、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党组书记、自治区政协主席、党组书记、自治区纪委书记、自治区人大主任、党组书记等职，他是第十一届中央候补委员，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届中央委员；八、九、十届全国人大代表。

　　热地在西藏自治区党委班子中工作28年之久，配合过任荣、阴法唐、伍精华、胡锦涛、陈奎元、郭金龙等六任自治区党委书记的工作，与天宝、多吉才旦、多吉才让、江村罗布、列确等五位自治区主席和谐共事，尤其从1983年起任自治区领导长达20年，发挥了独特的作用，与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

　　成为自治区领导后，热地始终心牵农牧区、情系农牧民，贫苦牧民后代的本色始终未改。1990年，那曲地区遭遇1930年以来罕见的特大雪灾，受灾面积达10余万平方公里。热地不顾生命危险与自治区副主席普穷以及西藏军区高副司令亲赴现场指挥救灾，一待就是半个月。不久，他又陪同国务院工作组再赴灾区，安排群众生活，开展生产自救。由于指挥及时得当，灾情得到有效控制，大雪封山几十天却没有人因冻饿而死，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两赴灾区，热地两过家门而不入，事后有人提及此事，热地淡淡地说：“当时顾不上，也想不起来。”其实，记者在采访中还了解到，在第一次进入灾区时，热地困在冰天雪地中曾与死神擦肩而过，但这段经历他从未向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