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谈到个人的感情世界，马婆婆透露了自己的些许悄悄话。她最先爱上的情人是一位中国男孩子，是澳门女子中学一个好朋友的哥哥，人长得高大帅气，爱好运动。两人一见钟情。马莉在香港念大学时，两人秘密约会过几次，可是男孩子的家长不同意他和一个洋妹子来往，迫于压力，男方最后和一个世交的女孩结婚。

　　马婆婆的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六十年代时，她和父亲回到葡萄牙，不久后父亲便离世了。马婆婆微笑着将她丈夫和她之间的故事说给了阿丹听。

　　原来，马婆婆的丈夫在外面和另外一个女人同居了，几十年来再也没有回来看过马婆婆，甚至连他病重卧床的老母亲也不顾。尽管丈夫那时就住在离家里一公里远的地方，马婆婆一直护理着家婆，马婆婆绝对不忍心把老人家送出去。她的家婆是感恩的，虽然她脑中风后已经不能说话，但仍然勉强可以写字。马婆婆常常看到家婆写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马莉！上帝看见你所做的一切，他会见证着你！”此时，马婆婆都会感到一阵温暖。

　　等到家婆离世，马莉就收到律师寄来的信，是丈夫发出的离婚协议书。关于这座三层高的洋房，有两个解决方案，一是两人各分一半，由丈夫抚养三个孩子到十八岁，但房子得卖掉。二是房子归马莉所有，三个孩子也要由马莉抚育。马莉选择了后者。因为那时候马莉还年轻，卖掉房子去哪里住？就这样，这座洋房和花园现在在马婆婆手里。

　　五

　　房子是留住了，可是生活怎么继续呢？

　　结婚前，马婆婆是澳门驻葡萄牙政府机关的秘书。马婆婆结婚后相夫教子，早就没有出去工作。年轻时，马莉除了做秘书时会打算盘外，什么都不会。一天，大女儿对马莉说，妈妈，我们就挪出楼下一间房子来，开一间美容所吧。这样，马莉就去学美容护理，拿到证书后就在楼下开了一间美容护理诊所。马莉可以在工作的同时照顾家人和孩子。但是不久后，美容所因为没什么客人而关掉了。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马莉没有激动，她平淡得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阿丹好奇地问：“你的丈夫后来怎么样了？”

　　马婆婆回答道：“他后来和那个女人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女儿，前几年那个女人也死了，他自己又得了肺癌，动了几次手术。”

　　阿丹说：“真是报应！”

　　马婆婆说：“不要这么说，他早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这天，阿丹走过马婆婆的门口，看见马婆婆穿着挺拔的白衬衫，黑色背心，黑色裤子，发型也是经过理发师整理过的。八十多岁的老人，完全是七十岁的样子，精神，优雅。阿丹笑着快步上前问：“马婆婆，你今天好靓啊！要出门吗？”

　　马婆婆回答道：“我刚从南部 FARO 回来，我大女的婆婆过八十大寿。你看我都快九十岁了，还参加什么生日派对。可是我的大女一定要我去参加，我也没什么节日裙装，就这样去了。”

　　阿丹说：“好精神呵！”

　　“你看，见笑了见笑了。”

　　“没有，真的。”阿丹好奇地问，“有没有看到你的前夫？”

　　“没有，他根本就没法起床，这几次手术下来，肺切了一大半。”

　　阿丹一时无语，后悔提及这样一个不愉快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