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刀世勋觉得远在北京研究傣族语言文字,离傣语环境太远,工作颇为不便,便向领导提出回云南工作的要求。上级领导经研究批准了他这个合理要求,刀世勋夫妇高高兴兴回到云南,供职于省少数民族语言指导委员会。
回到云南后,刀世勋继续潜心研究西双版纳傣语,多次深入西双版纳傣族村寨,搜集丰富多彩的傣语词汇,并对勐与勐之间的方言差异,西双版纳傣泐方言与德宏傣语方言进行比较研究。在此基础上,他又将西双版纳傣泐方言与泰语、老语、缅甸掸语方言进行深入的比较语言学研究。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不到5年,共搜集到数百万字的第一手资料,写成近70万字的论文初稿。同时,他编写的《傣汉词语对照》一书,云南人民出版社经过三校也即将出版发行。刀世勋很高兴,多年的努力和心血即将结出丰硕的成果,他要将这成果奉献给西双版纳勤劳、朴实的父老、兄弟、姐妹。
文革逆境,他没有放弃理想
然而,就在此时,“文革浩动”突然席卷而来,刀世勋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反动土司”、“国民党特务”,家被抄了,他的全部宝贵资料,连同近70万字的学术论文初稿也悉数荡然无存,而那本《傣汉词语对照》自然也“胎死腹中”,无从问世。
面对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刀世勋欲哭无泪,既然世乱如麻,他只能徒呼“奈何,奈何”?不过,文革劫难仍未能就此放过他,1966年11月,刀世勋和父亲刀栋庭、舅舅刀福汉被“造反派”强行押回西双版纳,准备斗倒斗臭,彻底打翻在地。罪名无非就是什么“里通外国”、“叛国投敌”、“血债累累”、“反功倒算”等等。
当刀世勋等三人被揪回景洪,生命随时处于危险之际,西双版纳州公安局接到云南省公安厅的紧急指示,让他们尽一切可能保护好刀世勋、刀栋庭、刀福汉三人的安全。于是,公安人员从“造反派”手中将他们三人接到州公安局保护起来,并警告“造反派”,没有上级公安机关的批准,任何人都不许把刀世勋等三人带出去批斗。州公安局对他们照顾得很好,平时就读读书、看看报,有几次“造反派”要求批斗他们,都被公安局严辞拒绝。
后来,刀世勋等三人被秘密安排在景谷农村“插队落户”,远离尘世的喧嚣,过上了一段虽然清苦,却很安宁的日子。每天劳动之余,在昏黄的油灯下,刀世勋继续着他难以割舍的学术研究。他将被抄走的资料逐一回忆、恢复,重新写下来,又把那篇论文的目录、标题、主要论点、论据一一加以回忆,重新作了笔录,为他后来主编《西双版纳傣汉词典》和其他科研项目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文革结束了,刀世勋与妻子、儿女在春城昆明团聚,夫妻双双被调入云南民族大学民族研究所工作。全国性专业技术职称恢复评定后,他先后被评为副研究员、研究员。他的父亲刀栋庭于文革后担任全国政协常委、云南省政协副主席,舅父刀福汉调到西双版纳,担任西双版纳州政协副主席。
刀世勋重新焕发出青春和活力,为把文革失去的时间抢回来,他不断深入西双版纳州和德宏州的傣族村寨,努力搜集鲜活生动的傣语词汇及各种方言,进行比较研究,陆续在报纸、杂志发表了诸多学术文章。他为了编好《西双版纳傣汉词典》,一连几年,不辞辛劳,几乎每个月都要到西双版纳来,与副主编及其他编写人员共同深入研究每一个词语的来龙去脉、内涵、特色等,力使其深透且具有权威性。该词典出版后,对东南亚的语言学界产生了重大影响,至今仍被视为该领域的经典工具书。而作为有影响的少数民族语言字家,从1985年至2003年1月,刀世勋连续三届被推选为云南省政协副主席。
尾 声
如今,年届耄耋的刀世勋先生和他的夫人徐菊芬女士正幸福地安享他们的晚年,几个子女都已成家立业,每逢年节,儿孙绕膝,三代同堂,确是“其乐也融融”。
有时,刀世勋会在夫人陪伴下携手到翠湖边散步,那是他们在云南大学读书时最喜欢来的地方,也是见证他们的青春与爱情的地方。
每当此时,望着依旧波光粼粼的翠湖,望着翩然翻飞的红嘴鸥,他和夫人便不禁回想起往昔的幸福时光,于是那满是慈祥的脸上,便流露出无限的愉悦和神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