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洛   

    21世纪伊始，美国纽约著名杂志《Time Out NewYorK's》评出20位在2000年前最引人注目的新星，现年43岁的泉州籍旅美现代艺术家蔡国强是其中唯一的华人，亦是现代艺术界的代表。

“爆炸时装”与“火药艺术”

    蔡国强获此殊荣决非偶然。只要看看他近年在现代艺术领域所做的大胆尝试和取得的惊人成就，便知其艺术的功力与奇思妙想。

    1998年10月，法国卡地亚艺术中心。国际著名的日本时装设计师三宅一生的63件精心设计的时装在大厅里摆成一条龙形，蔡国强在每件时装上洒上份量不同的各种色系的火药，然后点燃引信，几秒钟后，这些价值万金的名贵时装千疮百迹，斑斑龙纹。一场令来宾们目瞪口呆的名为“做东西”的时装展就此结束。这些现代艺术的“成果”事后又由三宅一生运用最先进的印刷技术印制到成批的时装上，成为最惹人注目的时髦。

    1999年11月，奥地利国家美术馆周围几幢大楼的建设工地上吊车林立，蔡国强在上面安装了长达600米的火药线，傍晚时分，万众翘首等待，蔡国强一声引爆，600米的火龙金蛇狂舞，映红了半边天，在万众欢呼声中，《龙到维也纳旅游》的现代艺术创作宣告成功。

    1999年底，意大利威尼斯双年展，这一世界艺术界的“奥林匹克”大赛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是国际上最有影响的现代艺术展。蔡国强参展的是《威尼斯的收租院》，他从国内请了10位雕塑家到现场创作文革时期曾在中国引起极大轰动的群雕泥塑“收租院”。结果，这一作品获得了威尼斯双年展的大奖——国际奖。据悉，蔡是在西方现代艺术国际大赛中获得大奖的第一位华人。

    西方的观众认为，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雕塑”，即看到的不但是雕塑完的作品，而且看到雕塑的过程。反映中国旧社会苦难历史的泥塑群雕让西方人怦然心动。当然，从创作原料及手段而论，又让他们想起了中国的兵马俑。这些综合因素，或许就是蔡国强策划的这一“大手笔”能在威尼斯双年展获大奖的关键吧。

不竭的灵感源自故乡

    龙年春节期间，蔡国强来到生他育他的故乡——古城泉州。

    虽然是国际著名的现代艺术家，思想与艺术相当前卫，但是蔡国强本人却十分朴素，也不像有些艺术家喜欢留着很“酷”的大胡子和马尾巴长辫。接受笔者专访时，用的是地道闽南话，谈话中也不喜欢用一些半生不熟的英语。

    蔡国强之所以能在众多的到西方闯荡的艺术工作者中脱颖而出，之所以能在西方现代艺术的主流殿堂中居一席之地，靠的是他东方艺术的特色与根砥，靠的是中国五千年文化的底蕴与积淀。

    火药是中国老祖宗的四大发明之一。蔡国强的老家泉州过年过节最喜欢放爆竹烟花、攻“炮城”。火药的恢宏气势、燃爆瞬间的震撼人心、辉煌壮丽，从小就在蔡国强的心灵里烙下深印。

    1981年到1985年，蔡国强就读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他就苦苦思索如何把火药与艺术结缘。起初他把火药燃爆效果应用于绘画，发明了独特的“火药画”，但觉得还不过瘾，不能真正体现火药的气势，于是他把火药运用于现代艺术，他觉得，只有这种行为艺术才能真正体现火药的真谛。

    蔡国强在美国内华达核试验基地引爆火药制造蘑菇云效果，在纽约城的上空、在自由女神象附近的小岛上燃放烟雾，制造一次又一次的蘑菇云的效果。他认为20世纪的一大特征就是“有蘑菇云的世纪”。这一方面是说明现代文明高度发达已从火药演化到核时代，另一方面也有警醒现代战争的意味。

    蔡国强还将在与三宅一生合作“爆炸时装”的基础上进一步大胆尝试，即让模特儿在Ｔ形台上表演时引爆她们身上的靓装，但这难度相当之大。

    2000年1月15日，蔡国强在台湾又一次展示他“爆炸艺术”的创意，他把台湾地震局在去年“9.21”大地震时测绘的地震波图纸进行火药爆炸，这次《9.21的烙印》艺术行为的结果、一幅充满火药味的作品随即在国际著名的佳士德拍专卖行以230万新台币售出，蔡国强当即把拍卖所得捐给台湾地震灾区。

“文化混浴”与“草船借箭 ”

    蔡国强在其现代艺术创作中很注意探索的是东西方文明的关系，东西方文化的冲击与融合。

    《文化大混浴》体现了他的这种探索与理念。这项现代艺术最早在美国皇后美术馆与观众见面。蔡国强在展馆大厅中挂起一袭大面积的轻纱作背景，中央置放一个多功能的西式现代化大浴缸，缸的四周按中国“五行”、“风水”的观念排列着9块从中国运去的巨大的太湖石，上方悬挂着硕大无朋的树根雕。不同肤色、不同种族、不同性别、不同文化素养的参观者经过申请，可以进入缸中共浴。这项现代艺术寓意美国是一个多种族、多文化的国家，不同种族、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可以通过中药汤水的沐浴，疗化因“多种族”形成的病情，达致文化混浴。

    蔡国强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现代艺术作品叫做《草船借箭》，在纽约现代美术馆，放置着一艘从福建晋江深沪特地运来的旧渔船，船上插满了三千支箭，竹箭尾部的羽毛金光闪闪，在灯光下格外耀眼。老外们看傻了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纽约的一家大报把它“直译”成“借敌人的箭”，《纽约时报》的评论则认为这件作品是反西方的。

    蔡国强认为这实在令人“啼笑皆非”，这也反映了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草船借箭》，利箭插在船上，船有一种痛感，既是遍体鳞伤，又是硕果累累。来自任何领域的人都能看得出它们之间的矛盾。这个作品的真正用意是试图表现一种文化在另一种文化世界里受到冲击的痛楚，以及也可能吸收对方东西使之转化为自己的武器。

    在古根汉美术馆展示的《龙来了！——成吉思汗的方舟》也曾引起巨大的轰动与争议。在巨大的展厅中，蔡国强让一百多只充气的羊皮筏首尾连接成一条龙状的庞然大物，再用三台丰田发动机吹着，活龙活现，很有气势。

    蔡国强说，当年成吉思汗出征，羊皮筏平时是士兵的水袋，碰到河流时可用树枝把充气皮筏捆绑成渡船或浮桥。这件作品，我把它作为古代亚洲力量的象征；作为现代亚洲经济力量的象征，我选择了丰田发动机。两种古今亚洲的交通工具串起来形成一条龙的造型。在东方，龙是作为宇宙力量、神权等正面的象征，而在西方文化里，龙主要的则是恶魔的象征，如毒龙、火龙等，这就是东西文化的巨大差异。所以说，东西方文化要多交流，才能相互理解与融合。

“古老传统”与“现代意识 ”

    1957年，蔡国强出生于中国历史文化名城泉州。这座曾出过明代伟大思想家李贽的古城也孕育了蔡国强独立思考、敢于向传统挑战的个性与思维。

    1981年至1985年，蔡国强就读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他曾到青藏高原、丝绸之路旅行考察，拿画布到岩画上去拓，然后顺着这些痕迹用火药爆炸，产生独特的艺术效果，这也许就是蔡国强“火药艺术”的发轫。

    1986年底蔡国强前往日本留学。1989年至1991年，他就读于日本国立筑波大学综合造型研究室。1993年，受法国卡地亚当代美术基金会邀请在巴黎进行创作活动，接着受美国亚洲文化协会邀请参加纽约P·S·I美术馆国际工作室计划创作活动一年。蔡国强曾获得《日本文化设计奖》，第46届威尼斯双年展《超国度文化展》等奖项。1997年获日本《第一届组部奖》。

    从1997年起，蔡国强定居和工作在纽约。他先后在日本、美国、丹麦、中国大陆和台湾举办艺术个展十多次。在加拿大、希腊、土耳其、比利时、日本等国参与过大型艺术展览。获得过威尼斯双年展大奖、国际奖等重要国际奖项。

    虽然在国际现代艺术领域获得这么高的荣誉，但蔡国强仍念念不忘自己的根。他认为，现代艺术在西方不但进入主流社会,而且成为艺术的一种主流,在国际大赛、大展中最有希望拿大奖的是现代艺术。因为现代艺术格局大、气势大，思考问题也比较深、比较前卫，有超前意识，予人启迪。然而，现代艺术在亚洲、在中国还不能被人们普遍理解与接受，有时其生存与发展条件还相当艰难。这有赖于艺术家的不断交流与介绍，锲而不舍地开拓与努力。

    谈起故乡泉州，蔡国强更有一份化不开的情结。他说，泉州不但有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而且对各种外来文化、各种宗教都能兼收并蓄、大度包容。这反映了泉州人的气魄与胸怀。

    谈到泉州的道教文化，蔡国强认为泉州清源山麓的老子石雕巨象老君岩不但历史悠久，而且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他很希望在这附近建一座个人艺术馆，办一个道教的艺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