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再来
我们这个“卅年如一日”的摄影公司,今天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动。这个变动是对传统摄影的告别,对新生事物的挑战,是旧与新交接班的洗礼。由于受经济不景气的影响,我们公司的业务清淡了好一段时间。 不过最近又开始忙碌起来了,客户联系业务的电话“叮咛咛”地响个不停,还真有点“经济复苏”的样子。业务倒是多了起来,可客户们所要求的都是现在流行的“数码技术”。传统的胶卷拍摄几乎无人问津。随着数码设备的质量越来越高,售价又一降再降,传统设备,包括相机、彩印机、扩印机、冲胶机等等都越来越没市场。 尽管我们在好几年前就未雨绸缪,开始了数码摄影的技术学习与钻研,并总在不间断地购买数码印制设备和给计算机升级,但我们一直还是坚持“两条腿走路”――传统摄影和数码摄影共存并用,一来可满足客户的不同需求,另一方面,我们也有些“死抱着老黄历舍不得放”的心理。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料到数码技术的崛起是那样的势不可挡,这对摄影界来说无异于是一场改朝换代的大革命。似乎在一夜之间传统摄影的市场就崩溃了。面对这既是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变故,我和丈夫开始坐下来认真商量公司该如何转轨。既然传统摄影已成昨天,那我们只有顺应时代的潮流。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与其让这些宠然大物“住”在这寸土寸金的美国旧金山市市中心“休闲”,不如尽快处置,能卖的则卖,不能卖的则送,送不了的则扔。并以“快刀斩乱麻”之势,立即联系了中介公司明天就把所有的传统设备拖走。 这一夜,我们俩都没睡好。是呀!人是有感情的。这些设备为公司服务了多少年,它们为公司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呀!现在,它们都静立在一旁,等待着向主人告别。那昂贵高雅的HASSELBLAD像机,清晰度极高的LICA,运用自如的CANNON,曾经是多少摄影师的梦!快门按键上留下了我们的多少指印!尤其是那部富士彩印机,12年前,为了摸清它的“脾性”,我曾远赴纽约接受培训。回来后,我一连几天围着它转,大有要征服它的架式。 其实,我是个“机器盲”,任何有关机器的东西我是一问三不知。作为一个女人,我做梦都不曾想过我能降服这么个“宠然大物”。 从此,它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多年来,它为我们赶急件,干通宵,任劳任怨。当年江泽民主席访美时在Hilton酒店的情景,克林顿总统在Moscone的演讲,著名的49ner球星Steve Young和著名歌曲《I left my heart in San Francisco》的原唱歌星Tony Bennett的英姿……无不留下它辛劳的身影。 十多年来,我用这部机器培训出5个优秀彩印员,他们出去后都成了摄影界的印制骨干。大家对它怀有深厚的感情,每次回公司探访都要走到机器边拍拍银屏,摸摸键盘,就像看到了久别的老朋友。工人们来搬机器了,我先生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出来。我与他说话时,他眼睛里闪着泪花。是啊,他珍如生命的30年的传统摄影生涯,经历过多少坎坷,付出过多少心血,耗费多少金钱才得到今天的成就。当年,他毅然放弃在华盛顿优厚的FBI工作,为理想也为挑战自己,来到旧金山市而创建了自己事业的天地。今天它们说走就走了。啊!别了,我所有熟悉的设备!别了,我的爱! 晚上,我们还在伤感地咀嚼着下午搬机器的那一幕,客厅的音响传来一阵歌声:“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悲凉而无奈唱出了我们的心声。“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悲壮有力的歌声,使我如梦初醒!是啊,人生那能没有几次坎坷,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想当年,我们这帮海外游子万里寻梦来到这块自由的国土,哪个不是“从头再来”?当我们拖儿带女跨过罗湖桥之时,失去的不是几柜子的衣物,也不是整套的家具,我们痛失的是整个家园啊!来到彼岸一无所有,一切都是“从头再来”,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五百年”。还是放下“机器”,与时俱进吧!历史的车轮是不会后退的。 这样想着,我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来源:美国《星岛日报》 作者: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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