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俄罗斯伊尔库茨克的上海市场。石丁摄
5月11日晚，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市警察与在当地务工的200多名中国劳务人员发生冲突，造成许多中国人受伤，其中部分人入院治疗。对此，俄罗斯外交部16日表示，俄当局非常重视俄警察与中国劳务人员冲突事件，俄有关方面已经就部分中国公民妨碍执行公务和俄警察滥用职权行为分别展开刑事调查。虽然事态正逐渐平息下来，但此事牵扯出来的所谓“在俄中国移民问题”引起了俄罗斯和中国媒体的广泛关注。那么，在俄中国人数量到底有多少？他们在俄的生活境遇怎么样？俄罗斯如何看待这些中国人的作用以及俄罗斯为何屡屡传出“中国人口扩张和威胁论”？本报记者就这些问题作了采访。
在俄中国人主要干些什么？
所谓“中国移民问题”一直是俄部分政客偏爱的话题，这一问题也不时出现在俄媒体中。有的媒体说，中国在俄罗斯的“移民”达四五百万，还有媒体和政客甚至将此数字夸大到上千万。几年前，俄国家杜马竞选期间散发的一份传单曾在莫斯科引起震动，因为这张传单声称“仅官方数字就表明，俄罗斯远东地区居住着600万来自中国的移民，非官方数字还要多出一倍”。
对此，俄科学院远东研究所所长季塔连科曾指出，俄国内有些人故意极力渲染中国移民的规模，所刊登的数字经常被夸大好多倍。其实，中俄在“移民问题”上分歧较大，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双方对于移民这个核心概念的认识有相当大的差异。中国人一般认为，“移民”就是指迁往国外某一地区永久定居的人；而俄学者常常将“人口流动”与“移民”这两个概念混为一谈，他们把各种形式的人口迁移，如在居住地之外的工作和学习、出差、休假等都划入“移民”范围。
在俄罗斯的中国人数量到底有多少呢？一般认为，目前每年进入俄罗斯的中国人约为250万至500万之间，但长期在俄居住的中国人仅为50万以内。莫斯科大学亚非学院教授格利布拉斯领导的调查小组，根据俄签证部门的数据和中国大使馆的材料，认为在俄长期居住的中国人约为20万至50万人。俄总统办公厅副主任谢·普里霍季科援引“相当可靠”的资料称，常住俄罗斯的中国公民总数不会超过20万。
在俄罗斯，中国人从事的职业相对集中在贸易、建筑、农业和餐饮业等行业。少量华商在俄开办小型工厂或公司，但有实力的并不多。目前，个体商贩占了在俄中国人的大部分。这些人就是以前所谓的“倒爷”，他们利用中俄两国市场的差异，在两国间贩运商品。不过，这些人大多不想长期留在俄罗斯。
在俄中国劳务人员数量仅次于个体商贩。根据中俄政府间达成的协议，中方劳务公司一般只能根据与俄企业签订的劳务输出合同向俄输出劳动力。据俄《远东问题》披露的数据，近几年，中俄双方劳务输出合同金额约为1亿至2亿美元，年末在俄人数也仅为1万至1.2万人左右。从数据上看，中国绝大多数劳务人员在俄法律范围内活动，并未长期滞留不归。
除了个体商贩及劳务人员外，近年来，中国到俄罗斯求学的留学生数量也在增加，在远东地区的留学生有上千人，全俄范围内的数量更大一些。
中国人在俄罗斯面临的困境
在俄罗斯，中国人遇到的主要问题是缺乏安全感。俄罗斯当前仍处于转型期，社会治安状况不太好。俄警察、海关、税务等部门的一些腐败分子与黑社会相互勾结，有计划、有组织、经常性、肆无忌惮地敲诈中国人。光头党等极端组织也经常无端攻击中国人。就在中国劳工被俄警殴打事件发生之前，伊尔库茨克市连续发生数起中国公民被绑架案。绑匪为俄罗斯公民，他们向被绑架者及其亲属索要大额赎金，否则以撕票相威胁。
俄罗斯媒体对中国人在俄罗斯遇到的主要困难进行过调查，结果显示，有1/10在俄中国人曾遭受过俄罗斯人的殴打和辱骂，60%—74%的中国人认为警察的敲诈勒索是遇到的最大困难，22%—37%的人认为俄官员的贪污受贿是遇上的最大困难。报道总结说，中国人在俄罗斯有两个死对头：一个是警察，另一个是流氓。警察对他们进行罚款，流氓则殴打他们。
季塔连科在一次研讨会上表示，俄媒体渲染中国非法移民问题对腐败的俄官员和执法机关人员有利，因为他们可以借发放务工许可证的机会来收取贿赂。他撰文反思说，媒体称中国非法移民问题异常尖锐，但俄应该扪心自问：难道是中国人造成了这种局面？俄远东和西伯利亚急需劳动力，建筑、伐木、道路修建和服务领域都缺人手，哪怕是技术不够熟练的工人。俄罗斯人即便失业，通常也不愿意干这些工作。中国人消费水平要低得多，他们愿意从事艰苦的劳动，来获取相应报酬。但是，俄某些部门和地方政府出于某些原因却不愿向外国人提供正规的就业机会。季塔连科质问说，俄为何一味排斥中国人，而不去整顿国内的秩序？俄罗斯缺乏有效的外来劳力使用机制，这种机制应鼓励合法使用，而不是在地下使用外国劳动力，并要保证外国人的安全。中方曾多次表示愿与俄密切合作解决非法移民问题，对非法越境的中国人，中方从未拒绝接收，而且追究了他们的刑事责任。但俄罗斯某些媒体却极力渲染，在中俄间制造不信任，不符合两国的利益。
当然，许多中国人在俄时间不长，整体素质较低，给当地人一种华人国家意识弱、帮派意识强，民族意识弱、老乡意识强，白道意识弱、黑道意识强的印象。极少数人从事违法活动更破坏中国人的形象。
“中国人口扩张和威胁论”为何有市场
俄政客和媒体渲染“中国人口扩张和威胁论”，主要有以下原因：
第一，中国和俄罗斯历史上的领土争端以及中俄综合国力的消长是“中国人口扩张和威胁论”甚嚣尘上的重要因素。尽管中俄签署了《睦邻友好合作条约》，表明互相没有领土要求，但中俄之间的历史纠葛令俄罗斯一些人仍然害怕中国会“夺回领土”。从实力对比角度看，独立后的俄罗斯国力衰落，特别是东部区域经济凋敝、人口形势严峻、分离主义倾向滋长。因此，俄罗斯一些政客对大批中国人在俄居住怀有戒心。
第二，从外部因素看，西方舆论对“中国人口扩张和威胁论”的扩散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西方一些学者把中国向西方移民的增加别有用心地称为“中国正在兴起第三次移民浪潮”。同时，由于不愿看到中俄接近，他们利用俄官方人士一些不恰当的言语来煽动俄社会对中国的不满情绪。对此，俄著名政治观察家奥夫钦尼科夫反驳说：“有人说，俄罗斯人口稀少的亚洲部分面临中国化的威胁，失控的（中国）移民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所以惟一的出路是，用‘长城’把十多亿邻国人隔开，并去西方寻找救星。我确信，俄媒体这种言论源于他国，因为俄罗斯和中国接近妨碍某些人操纵世界事务。”
第三，俄某些地方领导人习惯用“中国人口扩张和威胁论”转嫁社会危机，目的在于向上级掩饰其在地区发展上的无能，同时迎合俄政府内“亲西方派”的主张。
中国人为俄远东开发作出贡献
尽管“中国人口扩张和威胁论”在俄罗斯很有市场，但俄罗斯也存在一些客观的声音。一些较清醒的专家和政府官员认为，中国“移民”对俄罗斯发展作出了应有的贡献，只是“非法移民”给俄造成一定的危害，需要加以解决。俄罗斯科学院远东所统计数据显示，常住（合法或者非法）远东地区的中国人仅20万，只占俄远东600万人口的3%，但这些人给俄远东创造的GDP却占5%。该所专家进行分析后认为，在俄罗斯的中国人促进了俄劳动和资本市场的发展，为远东经济的发展，特别是基础设施的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叶利钦的顾问派因曾专门撰文说，中国商品和资本随着中国人进入俄罗斯，对俄摆脱旷日持久的经济危机有重要的促进作用。
俄罗斯国家杜马外委会主席科萨切夫认为，俄罗斯东部地区的中国移民问题目前已被政治化，解决移民问题的关键首先在俄方手里。俄需要制定周密的、以法律为基础的联邦及地区移民政策，以使中国人在俄能够合法工作和合法投资，这样才有利于俄东部地区的发展。（来源：环球时报 作者常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