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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华埠珠宝街静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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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美国纽约华埠坚尼街和包厘街上，人们不难发现比比皆是的珠宝店。闪着耀眼光芒的白金钻石戒指、憨态可掬的黄金猪、玉石、翡翠等中国古典造型的项链、手链在干净的玻璃窗那一边显得“珠光宝气”，吸引着路人们的目光。小小的华埠聚集了上百家大大小小的珠宝经销店。有的零售批发一起做，有的专门卖华人喜欢的黄金翡翠珠宝，也有的卖镶满钻石的巨大项链。总之一句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华人珠宝店只是小本经营？他们只为中国人服务?他们出售的珠宝价钱、质量如何？他们卖的是品牌还是以价钱取胜？带着这一系列的问题，记者走访了在唐人街著名的珠宝街上的多家华裔珠宝店。
华埠珠宝街 静待黎明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珠宝业内人士这样形容华裔珠宝业，他说：“华人珠宝业还没形成气候，现阶段还只是游走在主流珠宝业的边缘。”这位从事珠宝零售业已经10年的陈先生脸上透露着一丝无奈，他表示，华人珠宝业的竞争实在太厉害了，若不是在这个行当有一定的资金基础和具有家族背景，想要打进这个市场是非常困难的。现阶段纽约的珠宝零售、批发和制造业几乎都被犹太人垄断了，而主流市场上的品牌店，如Tiffany、Zales珠宝店和百货公司珠宝部门的买家都以白人为主。由华人经营的珠宝店的客户群几乎是清一色的华人。陈先生说，大多数非华裔顾客来到华人珠宝店买首饰，90%都是图价钱便宜，还有一部分客人因为喜欢中国传统样式的首饰才会光临华人珠宝店。
价廉物美 华埠珠宝街的优势
星期天的华埠总是特别热闹。在坚尼路和勿街交界处的一家颇有规模的珠宝店内，记者看到这样一幕：一对西裔年轻情侣在挑选戒指。两个人似乎非常疲倦，但在店员的不断劝说下，他们看了一只又一只的戒指。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挑选，他们没有挑到合适的，从这家店出来，转身进入下一家店铺。这位男青年告诉记者他是和未婚妻在挑选订婚戒指，由于双方都不是高收入阶层，他们打算用2000元钱买一只合适的戒指。问到为什么选择来唐人街买戒指，Jose说：“我们做过比较，同样有牌子和没牌子的戒指差价实在太大。而且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我们当然觉得价钱最主要、设计排在第二位，有没有牌子是其次的。”这对新人说，在曼哈顿中城一家小珠宝店里，一只半克拉的订婚钻戒价格是3000块，可是在唐人街，价格非常便宜。他们看中了一颗单独的心型钻石，70分重，质量上乘，只要1500块，再加上底座一共2000元左右。这样一比较他们就能省出1000多元钱，省下的钱也可以为将来的婚礼和买家具派上用场。
店员周小姐这样告诉记者：“大多数客人不懂珠宝，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同样大小的钻石价格会差那么多。这时候我们就要告诉他们钻石的质量分为好多个等级，等级越高，价格自然就越贵。”如果价钱不是问题，周小姐一般会建议客人买质量上乘的钻石，不仅物超所值，而且还可以保值。如果客人想要低一点的价钱，那么钻石的质量就会差一点。周小姐告诉记者，很多美国人来华埠买珠宝也都是因为觉得中国人卖的东西质量好、价钱便宜。
试想，您如果想要在梅西百货购买一条钻石项链，标价是3000美金。除非遇上打折，您或许有机会享有5%或者10%的优惠。想讲价？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在华人珠宝店内，如果标价是3000美金的物品，买主通常都会讲价，少则10%，多则20%-30%。周小姐做珠宝店店员已经两年了，她说：“我遇到的大部分中国客人都讲价。有少数不讲价的是因为他们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里的习惯。”当然，面对不懂珠宝而乱侃价的顾客，店员很是头疼。周小姐说，有不少的客人看上一件首饰，一开口就砍下去一半的价钱，似乎一枚市价3000元的白金钻石戒指只值几百元一样。周小姐表示，讲价钱在华埠的珠宝店里绝对是允许的，但顾客不能因为店里可以讲价就胡乱要价。周小姐所任职的那家珠宝店的李经理这样告诉记者：“作为老板，我们当然不喜欢顾客乱讲价，但话又说回来了，他们讲价，那就意味着生意做成的机会很大。”面对并不景气的珠宝行业，华裔珠宝业主秉着“薄利多销”的宗旨，哪怕只有很少的利润，他们也会成交。他这样说：“少生意总比没生意好吧。”
众所周知，曼哈顿中城百老汇大道夹47、48街是以犹太裔为主的“珠宝中心”，纽约地区的大部分珠宝零售商都是从那里进货的。同样材质的首饰、同样款式，华埠珠宝店里所出售的价格比犹太人的价格要便宜一至二成。在包厘街一家珠宝商场开珠宝店的朱小姐这样告诉记者。她说：“打个比方，一件首饰的出厂价是1000元，所有的零售商拿到的都是这个价钱。如果是梅西百货，或者高档零售业者想要卖出好价钱，有利润，他们必须要把所有的额外开销都要加上去。”的确，高档珠宝店里的装修装饰费用、人工、广告和电费都要加到售出的首饰上去，价格自然高出许多。而在华人开的珠宝店里，店员的工资首先就比中城大珠宝店的员工低一些，没有夸张的店面装潢，这些额外的费用就不会被加到最后的定价中去。朱小姐说：“1000美金的东西在我们这里只卖1200美金，我们只赚一点钱，靠的是薄利多销。可美国人的店就会卖到1500左右，同样的东西，吃亏的还是客人。”朱小姐表示，来华埠买珠宝的顾客大多都是识货之人，他们想花较少的钱就买到最上乘的珠宝，而唐人街的珠宝店正好满足了这些人的需要。
低价格珠宝仍有市场
华埠珠宝业目前处于停滞阶段，所有的业者都盼望经济复苏，以带动珠宝业的发展。但更多的业者乃在寻找赚钱的方法。
唐人街停车难，很多来逛街买东西的人都住在皇后区或者新泽西。珠宝店为了招揽这些顾客，统统打出了“免费停车”的招牌。近茂比利街的一家珠宝店大门口挂着巨大的横幅“买够500元免费停车”，“买够1000元礼物任您挑”。买首饰便免费停车，能省即省，抓住了华人消费者的心。赵先生与妻子住在新泽西州，他们星期六来到唐人街，吃饭、买菜，逛街。赵先生的妻子看中了一条价值300元的项链坠，因为店家答应给他们免费停车，赵太太没有货比三家，当场就交钱拿货。
近几年，东百老汇一带的街道上，由福州人开的珠宝店正不断地增加。很多福州来的乡亲在外州打工，节假日会来到唐人街与朋友小聚，珠宝店看中了他们的购买力，专门出售价格不高的K金饰品，受到许多年轻人的喜爱。一条14K白金项链，加上一个心型项链坠，只不过区区200美金，那是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价格。不论是男孩子戴的手链，女孩子喜欢的脚链、脐环，在这里都能找到，最主要的是价格便宜。一位年轻的店主告诉记者，这里的货大都是从中国大陆进来。虽然样式并不太时髦，做工也不是最精细的，但是低廉的价格招来不少回头客。
在纽约上州做餐馆工作的刘小姐说：“我跟我姐姐每个月都会来唐人街看朋友、买东西。我们经常也去买些小首饰，女孩子就是喜欢买这些东西，我们也负担得起。”的确，对于一个月2000块收入的刘小姐来说，买一只价值4000元的戒指是非常奢侈的，可买一条200元的手链是她完全可以接受的。刘小姐表示，她有十几种不同款式的首饰，都是在东百老汇附近的珠宝店里买的，经常变换一下带着的项链和戒指，让她感到自己很时尚。
据了解，在中国大陆雇用8名珠宝加工者的价钱，在纽约只能雇用一个。大多数华埠老珠宝行的首饰都是在本地加工而成，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从中国大陆直接运来的。而新一代由福建人开的珠宝店就是看中加工的差价，能够以低价买进和出售。
在唐人街经营多年的老字号，现在都面临这些低价珠宝店的挑战，他们的生意比老店的还要好，在行业不景气的时期，成了一道另类的风景线。
华埠珠宝街的现在与过去
在华埠从事珠宝行业的人们都会这样说，竞争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惨淡。在9.11恐怖袭击之后，华埠珠宝业受到了重创。路被封了，旅游人数逐渐减少，让本来就并不红火的珠宝市场一再走下坡路。开珠宝店的林先生说：“现在的生意确实少了很多，游客的生意基本做不起来了。”林先生表示，现在属于淡季，店里每天来的客人并不多。等到感恩节、圣诞节前夕珠宝店的生意才会慢慢火起来。记者注意到，在各个珠宝店里坐下来真正看首饰的买家其实并不多，在橱窗外浏览的人们倒是不少。一旦有人停留在橱窗口超过两分钟，店员就会很有礼貌的走到客人面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也有的店员站在敞开的门口，看到有意思要买东西的客人便会走上前去，请客人到店里来看。
10年前，华埠的制衣业如火如荼，是华埠一个重要经济支柱。而制衣业的萧条直接影响了华裔珠宝业的下滑。M小姐多年前在华埠的包厘街开了一家小珠宝店，那时候她的客户群大多是40多岁的太太们。M小姐说：“钻石是女人的最好朋友，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珠宝。以前来我店里买首饰的除了住在唐人街的太太们，就是在衣厂上班的女工们。”据了解，制衣业红火时，衣厂女工的收入并不少，手头上有了闲钱，这些女工们就三三两两地相约一起去逛首饰店。张太太今天买了一条14K的白金项链，明天李太太就带着黄金手链去上班。M小姐回忆着10年前店里的销售情况，满脸的自豪。她说：“以前我连中午饭都没空吃，好多女工中饭时间来挑首饰。”近几年来制衣业一蹶不振，女工们大多都失去了工作，有的去了餐馆打工，也有的去做家庭护理员，更多的女工没有找到工作，一直失业在家。没有了经济来源、不再每天上下班一起走，女工们的离开，让华埠的珠宝业也蒙上了一层灰。
9.11恐怖袭击之后，在世贸大厦工作的5万多白领人员失去了工作，有的搬离纽约市去外州找工作，也有的就此失业。金玉珠宝行的店东岑灼槐先生告诉记者，10年前每个星期大约都有十几对年轻男女到店里来买订婚、结婚戒指。这些年轻人都是在附近的华尔街和世贸大厦上班的白领阶层。他们这些人通常下班比较晚，而中城犹太人开的珠宝店早早在5点左右就关门了，唐人街的珠宝店关门晚、开门早，为这些忙碌的买者提供了方便。岑先生是第一批在华埠开珠宝店的华人，早在上世纪70年代，岑先生就看中了华裔珠宝业的发展。从第一家坚尼路的金玉珠宝行，到现在拥有好几家分店，岑先生一直相信，华裔珠宝业在美国虽然不占主导地位，但是仍然拥有80%以上的固定客户群，让其他珠宝业者望尘莫及。
1983年至1989年是华裔珠宝业的鼎盛时期。一位开珠宝店30年的业主这样告诉记者：“那时候生意好做，每天到了关门的时候还不断有客人涌进来。那时候我与太太每晚数钱都数不过来，生意真得太好了。”回忆往事，这位店主不禁摇头，他表示，如今生存下来的珠宝店大多都亏了本，有的底子厚，可以吃老本，小店经营的人们就只好关门大吉。在采访了多位珠宝店业主之后，他们都说，这几年的生意比以前差了很多，基本上只等于10年前的一半。
上世纪70年代，华埠只有一两家珠宝店，店主基本都是从事过珠宝行业，或者有家族经验的人。那时候的珠宝首饰大多都是直接从香港运来，专门卖给住在唐人街的太太们。有了第一家珠宝店，就有第二家。人们渐渐发现，唐人街的游客们也开始购买珠宝了，更多的，是住在纽约各个区域的不同种族的人们也打听到华人珠宝店的货“价廉物美”。就这样，华埠珠宝店渐渐开始形成气候，想在这个市场分一杯羹的华人也越来越多。据了解，目前华埠大大小小的珠宝店加起来有260家，店与店之间的密集程度是世界上任何一个珠宝中心都无可比拟的。谈起过去的辉煌，岑灼槐先生很健谈，他表示，虽然现在生意差很多，但老一辈业者都没有想过要改行。现在光临金玉珠宝行的客人80%以上都是岑先生的老客户。有的太太结婚时的钻戒、孩子的满月金牌、儿子的订婚戒指和孙子的百岁金猪都是在同一家珠宝店购买的。岑先生说：“华人珠宝店里都可以讲价钱，有的老顾客来了，就算不赚钱也要卖给他们，因为只有他们才是支持我们走下去的基础。”
思路变通寻找新机会
华埠珠宝店的经营者为了争取更大的客户群，一直在不断改变。现在每一家珠宝店里都有多种样式的首饰供大家选择，而不是一味地强调“华人老主顾”了。懂得变通是如今华裔珠宝商们的生意“宝典”。李太太20年前入住华埠，她的第一件首饰就是在坚尼路上的珠宝店买的。她说：“以前店里都是黄金，做工不那么好，样式也没今天那么多。”二十几年前，李太太看中的是华人珠宝店里专门为华人设计的款式，而如今，她看重的是价格。她说：“我们香港人喜欢积攒珠宝，这不仅仅是自己一辈子的东西，也可以留给后代，是一笔财富。”
李太太的儿女在华埠出生长大，她的女儿Amy也像妈妈一样，一直光顾华埠珠宝店。Amy今年5月毕业于纽约州立大学Stony Brooke分校，目前在长岛一家保险公司上班。她告诉记者，3个月前她给自己买了第一件首饰。那是一个葫芦形状的项链。长长的链子连着一个镶有小碎钻的空心葫芦，无论带在毛衣外，还是穿休闲装，都是不错的搭配。Amy告诉记者，这条项链跟国际影星张曼玉带的那条看上去是一样的，不过她的那条是国际名牌，至少要几千、或者上万美金。而Amy这条一模一样的是在唐人街某珠宝店里购买的，只要500块。Amy表示，很多华埠珠宝店都卖非常时髦的首饰，样式、质量绝对不比国际大名牌的珠宝差。年轻人图的就是样式，花少钱、带最时髦的珠宝是她的主张。
金玉珠宝行的岑先生介绍，目前所有的华人珠宝店都卖亚洲、欧洲、美国的珠宝样式，目的就是要吸引更多不同族裔的客人。每个珠宝行都有自己的小加工厂，有的客人喜欢某种款式，她（他）便可以来店里订做。当然，价钱要比在美国人店里卖的要便宜得多。现在的人都讲究“另类”，不少年轻人拿着杂志、或者明星图片来到店里，想要同样的珠宝。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珠宝专家的眼睛只要看一眼款式，做出来的成品基本与原件相差无几。
莫太太1990年移民来到纽约，当初英文不好，她便去47街一家犹太人开的珠宝加工厂上班，她负责镶钻石的程序。一小时才几美金的工资，莫太太一做就是5年。当初从香港移民过来，莫先生带了一笔小钱，有了莫太太对珠宝加工业的熟悉，他们夫妻俩在华埠的一个珠宝商场租了一个小柜台，开始他们的珠宝生涯。他们并不走运，刚刚开店才半年就遇上9.11恐怖袭击，店里一下子就没了生意。莫太太每天愁容满面，她想要继续做下去，但又找不到方向。有一天一个犹太老人走到她的柜台前询问有没有古董珠宝。与这位老人聊天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很多有钱的白人、犹太人都喜欢古董珠宝，他们花大把时间到处找古董珠宝。最重要的是这些收藏古董的人不在乎钱，不会为几百块钱跟卖主讨价还价。
从那以后，莫太太便逐渐转入到购买古董首饰这一行。她经常要去各个珠宝拍卖行去买珠宝。她说：“从拍卖会上买珠宝，经常能买到特别好的东西，但买主的眼光要独到，不仅从珠宝本身的质量、年代考虑，同时它的出处也很重要。”莫太太给记者拿出一只小巧玲珑的劳力士女表。这只有70多年历史的女表的表带是由一种特殊的“红金”圆珠组成，与方形的表盘形成对比，让人爱不释手。莫太太告诉记者，这样的古董表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是当年一些阔太太花大钱专门让劳力士公司设计订造的，仅此一只，非常具有收藏意义。如果在其他古董店里，这只表最少要卖到七八千美金，可是莫太太却只花了2000美金就从拍卖商那里淘来。他表示，行家的眼光是赚钱的基本。来光顾莫太太的都是老主顾，一半华人、一半美国人。这些客人总是不定期地到莫太太的店里来看看，因为古董珠宝所具有的特殊魅力是她们不能阻挡的。莫太太告诉记者，如果当初她还是在靠做零售来维持生计，那她的店早就倒闭了。她之所以能够维持下来，并且有了固定的客户群，完全是因为她懂得变通。她希望美国的经济能够继续好起来，这样她就可以扩大经营，一边卖古董，一边卖高档钻石首饰。
如今在华埠珠宝街上，无论是经营多年的老字号，还是新开张的新珠宝店，业者们都希望这个行业能够像当年那样的生意红火，重新成为华埠的一支经济支柱，而现在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美国经济复苏，等待昔日珠宝术的繁荣景象再现。（来源/《美洲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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