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华人家族企业治理分析

    
    中国大部分民营企业是家族式企业，而中国的家族企业尚处于比较低的发展水平。总结分析东南亚华人家族企业的公司治理特征，对于中国民营企业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人类的一般经济关系，可以分成契约关系和身份关系(包括家族关系)两种，其中契约关系又可以分为市场契约关系和企业契约关系。现代企业理论一直把企业视为个人之间产权交易的一种组织，认为企业是由一系列契约组成的一个结合体。在企业契约中，关键是由于人力资本的参与，即企业契约是一个人力资本契约和非人力资本契约的特别契约，使得企业契约与市场契约相区别。按照这种解释，家族企业显然也是一系列契约的联结体，但又因为其包含着家族关系，所以不同于一般企业。
    
    不同的契约安排，有着不同的交易费用。笔者认为，在企业中引入家族关系，造就家族公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市场契约或企业契约配置经济资源的交易成本。这是因为，家族关系的利他主义特征，有利于减少企业内部的委托代理成本，另外家族关系中的信任和忠诚，可以大大减少市场交易成本。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家族关系也会产生新的交易成本。第一，由于利他主义和利己主义理性的矛盾，家族企业的产权可能不够明晰甚至是模糊的，产权没有归属到个人，只是划分到家庭或家族层面。产权不清，收益分配有任意性，企业缺乏有效的激励约束机制，导致运营效率下降。比如，四川希望集团，在创业的很长时间内，产权是不明晰的，直到1997年11月希望集团对外发表声明，刘氏四兄弟之间的产权基本分清。但为了联系亲情，保留了新津的饲料厂等作为共有财产。第二，家族关系可能引起对外部关系的排斥，从而缩小企业的交易范围，比如局限在家族成员内部挑选经营者，选择范围有限。结果家族关系在企业内部的存在，降低了竞争，导致了低效率。第三，家族公司内部缺乏有效健全的监督机制，造成企业内部的财务黑洞，这是家族公司最致命的弱点。财务黑洞对内是引起内讧的“导火索”，对外使得家族公司失去信誉。第四，过于依赖公司创始人(或称掌门人)的决策能力，一旦掌门人精力不济、判断失误，就会给企业带来致命的损失。
    
    华人企业向来被华人作为在海外安身立命之本，其治理结构的显著特征就是家族化，即家族式的治理结构。但所有权结构则不尽然。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的最大10个家族，分别控制该国公司的1／2。最值得关注的是，这些企业均通过证券市场向外部吸收资本，其公司资金来源已经多元化，创业家族并不一定掌握控制性股份。我们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些创业家族，何以能够将其控制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家手中？换言之，所有权分散了，控制权为何没有分散？股份已经分散化的大型华人企业，之所以能够实行家长式治理结构，将控制权牢牢掌握在自己家族手中，并不能简单地认为是所有权集中的结果。即不是通过集中所有权从而集中控制权。这些上市公司所有权集中度，虽然与英美国家相比，算是比较高，但是绝大多数还只是持有能够进行少数否决权的股份，一个家族控股为25%的公司占90%，控股达到35%的则只有77%。如果严格地实行一股一票的原则，这些家族并不能真正控制公司。可见，所有权集中并非华人企业的创业家族获得控制权的惟一途径。
    
    一般说来，所有权与控制权之间，具有以下4种非对称性的组合：1.所有权和表决权都分散，表现为强势经营者，弱势所有者，其典型的分离工具是搭便车问题，华人企业不存在这种情况；2.所有权分散，表决权集中，表现为弱势经营者、弱势所有者，强势表决权控制者，或强势经营者、弱势所有者，典型的分离工具是表决权托拉斯、金字塔集团、不实行一股一票制度、表决协议、委托投票权等，处于高级阶段的华人家族企业，尤其是上市公司属于这种情况；3.所有权集中，表决权分散，表现为强势经营者，弱势大股东，典型的分离工具是表决权最高限制。这种情况在华人企业并不存在；4.所有权集中，表决权集中，表现为弱势经营者，弱势小股东；强势表决权控制者，弱势经营者；弱势小股东，弱势大股东。典型的分离工具是表决权托拉斯。这种情况广泛存在于原始阶段的华人企业，通常是小型企业。
    
    从所有权与控制权分离模式来看，大型华人企业基本上属于第②和④种模式。那么，为什么华人企业普遍存在长不大的问题呢？笔者认为关键就在于所有权与控制权分离的工具及其透明度。根据世界银行有关专家对东南亚2658家公司的研究发现，控制权集中度与公司价值成负相关关系。公司控制权集中度愈高，所有权与控制权分离度愈大，负相关关系愈突出。所有权与控制权之比例每增加10%，公司价值下降5%。企业所有权集中在家族与公司价值成正相关关系，而家族集中企业控制权则与公司价值成负相关关系。由此可见，亚洲金融危机对东南亚各国经济打击如此之大，决不是偶然的，而是与东南亚各国公司治理结构，尤其是家族企业的低所有权———高控制权结构相关。
    
    东南亚家族式企业公司治理的几点启示。第一，明晰产权，实行家族股份制。东南亚华人家族企业的家族股份制改造经验是，从产权入手，使其从家族单一的产权模式，向股份制的产权制度过渡，形成具有家族特色的产权制度。家族企业的股份制改造，同时也是家族经济与现代经济融合的途径。从目前家族企业的种种局限及其克服的要求来看，家族式企业只有通过放弃部分股权，吸引优秀的技术、管理人才，才能在严酷的市场竞争中求得生存与发展。
    
    第二，走融合社会资本的道路来发展完善自己。从世界范围来看，家族企业并不一定都要转变为非家族式的企业，大量的家族企业的存在，是任何经济结构中都不可缺少的。但在现代经济成长中，家族企业本身的生存与发展，必须要有效地融合社会资本，在适当的时候进行社会化。
    
    第三，到了一定的规模，应将两权进行适当分离，逐步过渡到有效的、科学的管理制度。这个过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有一个有效的职业经理人市场，在缺乏可以信赖的职业经理人的条件下，宜重在加强家族企业内部控制系统的建设。考虑到中国目前的国情和市场发育程度，在一定的时期之内，不断创新的家族企业制度仍是我们的可行选择。(来源：吉林日报 作者：车汉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