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国人在佛山禅城的“非便利”生活

　　近年来，越来越多外国人来到佛山禅城定居生活，但他们在禅城遇到不少障碍。其中，禅城不少路标翻译不统一、不准确的现象时常困扰着这些老外们，他们发现在许多生活场景，如马路、医院、学校当中缺乏适当的英文标识。标识问题是老外在禅城生活困境的一个缩影。虽然禅城已经具备吸引外国人的魅力，然而城市服务水平还远远不够国际化。

　　以路标翻译为例，广州、上海都出台了相关规定，要求统一路标的翻译方法，但是佛山暂时还没有动作。对本地人来说，公共标识翻译的不统一可能只是坊间笑谈，但对于在这里生活的外国人来说，这些不统一甚至错误的翻译、缺少的英文标识很可能就将他们隔绝在禅城丰富的公共资源之外。

　　经济持续增长、外贸出口提升、国际会议在禅城召开……禅城正成长为一个发达城市、国际化都市。

　　禅城走得很快，但城市服务细节还需要不断完善。

　　城市路标“乌龙”翻译多多

　　上海和广州的繁忙城市生活，令老外Oscar备感压力，禅城平静慢节奏的生活是指引他来到禅城的“路标”，但是他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禅城缺少“路标”，甚至有些交通路标还会被翻译成不同的版本，这令他很是疑惑。不仅仅是在交通旅游指引的问题方面，在医院和学校的等公共场所，老外们也因为“标识”的翻译不统一、错误或是缺失，给他们享受公共资源带来不便。标识问题是老外们在禅城生活困境的一个缩影，他们盼望禅城能够在交通、旅游、医疗和教育等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多提供英语服务，令他们在生活中处处有“路标”可寻。

　　“我们一家人有留在禅城发展的打算。”Oscar坦言，尽管希望留在禅城，但是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便利，“我希望在禅城生活的时候，能够跟在我家乡哥伦比亚一样轻松舒适。”在禅城生活的3年，Oscar经常带他的家人一同去到他居住的兰桂社区参加活动。他甚至还参加过兰桂家综举办的瑜伽班。“我现在正在学习中文，但是我觉得要到运用自如的地步还比较难，希望禅城在公共服务方面能够提供更多的英文信息。”

　　对于生活在禅城的中国人来说，这里是一个高度城市化的城市：公交系统发达、轨道交通便利、大中型商业中心林立。近年来到禅城定居工作的外国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有的在禅城开公司做生意，有的则在中小学、幼儿园等地方担任外教，教书育人。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地名翻译的不统一，一个英文站牌的缺失很可能就让他们止步不前，将他们与禅城城市生活的便利隔绝开。在公共标识英文译法统一规则上走的一小步，也是禅城在国际化道路上前进的一大步。

　　公交站英文标识不足

　　在祖庙路华辉大厦的一间小办公室内，外贸商人Oscar正在处理他一天最后的工作。这位干练的生意人3年前从上海来到广州，不久后又来到禅城。“禅城的生活节奏相对广州要慢，不拥挤，非常宜居。”Oscar坦言。他指指手中的马克杯，“我的家乡哥伦比亚有着最好的咖啡豆，老人们一杯咖啡加一支雪茄就能消磨掉半天的时间。”Oscar笑着说，在上海和广州这种大城市打拼多年之后，渴望过上平静的城市生活，因此邻近广州的禅城就成为他的选择。

　　禅城悠闲的生活节奏是指引Oscar来到这里的“路标”，然而他来到禅城之后，生活上却遇到了不少障碍。“上海、广州这些国际化程度很高的城市，很多生活和工作的场景都会提供英文标识，但是在禅城我觉得还是不够多。”Oscar认为，禅城英文路标翻译不准或是缺失，对他们一家人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

　　刚来到禅城的时候，Oscar没有自己的私家车，他大多数情况下选择坐出租车出行。“我们一般会提前查好需要去的地点的中文名字，写在纸上面，上车之后递给出租车司机看。”Oscar说，他的用车时间一般跟上下班高峰重叠，因此很不好打车，很多时候只能选择坐公交车。他表示公交车站对他来说是个大麻烦，“公交站上没有足够的英文标识，我坐公交只能记住要坐哪一路车，在车上还要不停地向窗外看，担心坐过了站。”

　　乘坐公交的不便促使Oscar购买了私家车，可他很快发现，城市里很多路牌没有英文标识。“我对禅城的路况还不熟悉，很多地方路牌指示不清楚，也没有英文标识。”意识到这一问题的Oscar开始使用GPS导航，“我现在去哪里都要用GPS。”Oscar笑说。然而导航系统并不一定根据路况及时更新，好几次Oscar就被导航系统指错了路。“路牌上也没有明确的英文指示，最后我们还是靠问路才辗转到了目的地。”

　　Oscar还发现，禅城一些旅游景点的翻译也存在不统一。“譬如祖庙，就有几个翻译，一个是ZUMIAO，一个是Ancestral Temple。”Oscar来到禅城之后爱上了泡温泉，“但是佛山周边的温泉景点翻译也是不统一的，有的地方翻译成Hot Spring，有的景点干脆就用拼音的Wenquan代替。”正在学中文的Oscar在有了一定基础之后才知道Wenquan和Hot Spring指的是同一件事情。

　　双语医生难觅

　　喝着咖啡的Oscar摸摸他的背，“我一直都有腰背痛的问题，最近又犯了。”Oscar说，他最近经常去佛山市中医院接受背部按摩的治疗。“我的一个中国朋友告诉我中医院在治疗背痛颈椎痛这些城市病方面很有经验，我就去了一次。”第一次去中医院的时候，是Oscar的朋友陪着一起去，从挂号到治疗的过程，对于Oscar这个老外来说并不容易。“医院里面的英文标识也不多，如果不是有朋友陪着去我都找不到地方挂号。”

　　现在，Oscar会定期去中医院做理疗，但是与医生的交流仍然使他感到困惑，“现在我有经验了，挂号交钱不成问题，但是医生对于我的病的解释我还是听不懂。”Oscar还说，他还经常去佛山市第二人民医院看病，但是每次都只能“手舞足蹈”地跟医生描述自己的病症。对此，Oscar希望能够找到会说英文的医生，这样他在接受治疗的时候能够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有更全面的了解。

　　禅城兰桂社区是老外居住较多的社区。该社区的社工林姑娘向记者提到，有一户外国家庭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小孩来到禅城，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他们经常要去医院。“对老外来说，医疗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即使在三甲医院，他们也难找到会说英文的医生。”林姑娘说。

　　就在记者与Oscar对话的时候，在禅城工作的幼儿园外教Sena就因为结石的问题入住了佛山市第一人民医院。“我今晚可能要在医院呆一个晚上了，医生跟我说要做手术。”Sena在与林姑娘的通话中说道。“不要紧张，医生说只是一个小手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林姑娘不断安慰Sena。因为语言不通，老外在看病时往往对自己的病情无法全面地了解，只能被动接受医生的治疗方案，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压力。

　　“很多外国人看起来很外向，大大咧咧的，但是他们生病的时候还是会很担心。”生病的时候最能够感觉到“人在他乡”的辛酸，林姑娘说，“一般他们生病的时候都需要‘傍着’一个中国朋友，让他们陪同到医院做翻译，老外要独立到医院看病还是很难的。”就在记者与林姑娘对话的时候，Sena的一位中国朋友正陪着她在医院的病床上等待手术。

　　子女教育也面临难题

　　一年前，Oscar的小儿子Esteben还在顺德碧桂花城上小学，今年他已经顺利转到禅城的冠华中学，正式成为一名初中生了。说到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Oscar很是感慨：“我来到禅城的时候找了好多家公办学校，问他们能不能让我的小孩入读，他们的负责人都只是摇摇头。”后来，他通过生意上一些朋友的介绍，找到了碧桂花城小学和现在小儿子就读的冠华中学。

　　记者向禅城区教育局了解到，禅城区内各大公办中小学均不接收外籍学生入读，这就意味着，这些在禅城生活的老外的孩子，如果想要在此接受教育，只能选择民办学校或是国际学校。但是民办学校往往意味着更高的费用。“我小儿子现在在冠华读书，每个学期需要交1.7万元的学费，我了解过一些国际学校，他们一个学期的学费要到12万元。”Oscar用“Crazy(疯狂的)”来形容这一价格，“我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价格，那些学校是给富豪的子女准备的。”Oscar笑着说。

　　Oscar坦言，小儿子在禅城接受教育最开始的时候遇到不少麻烦。“学校只有中文、英文两种授课模式，但是Esteben的母语是西班牙语，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既要学语言，又要学知识。”但是他也对禅城的教育水平表示认可，“在冠华中学，他们有严格的纪律要求学生，并且在知识的掌握学习上非常深入，哥伦比亚的教育是完全比不上的。”Oscar表示。

　　除了Esteben，Oscar夫妇还有一个大儿子José，如今在中山大学学中文。“相比中小学教育，中国的大学对于外国人来说更加宽容，我希望未来禅城的中小学也能够给我们这些外籍人士的子女入读的机会。”Oscar表示。

　　记者调查

　　禅城缺乏规范译名的指引性文件

　　禅城区目前公共标识存在译名不统一的问题，而记者调查发现，造成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禅城区缺乏一部规范公共标识译名的指引性文件。不管使用何种语言标识，对于外国人来说，最根本的是标识的指路功能。而对于一个城市来说，地名传后世，命名非小事，最重要的是保持城市路名标志的准确性、整体性和统一性。

　　公共标识译名未有统一规定

　　记者采访了多位在禅城生活的外国人，他们反映经常遇到公交站牌翻译不准、表达不统一的情况。相关部门是否有机构对此统一管理？禅城区民政局区划地名科负责禅城区地名的命名、更名、销名和地名档案管理工作规范地名标志设置和管理工作。该科室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佛山各区路面不同颜色的指示牌分别由不同的部门管理，蓝色的道路交通指示牌由交通部门管理，公交站牌由公交公司管理，土黄色的旅游景点指示牌则由旅游部门管理。

　　“禅城区民政局主要负责制定和发布标准、符合国家规定的地名以及汉语拼音，我们在制定这些地名的时候主要是以中文为主，对英文翻译没有做特别的要求。”该科室工作人员表示，旅游景点、公交站牌的站名设置并不在民政局的管辖范围内。问及佛山是否出台相关规定，统一地名路标等公共标识的英文译法，该负责人则表示暂未有相关计划。

　　随后记者向禅城区负责交通设施安装、管理及维护的交通设施管理科了解到，在交通设施如路牌、路障等的制作和印刷问题上，交通局会委托专门从事相关产品生产的公司进行制作。“我们会保证生产出来的路面设施是符合佛山市相关规定的，但是在英文翻译的问题上佛山市并没有统一的规定，所以有时候会出现不统一的情况。”该科室负责人表示。

　　城市英文译法规则助解决公共标识翻译乱象

　　路名应该如何翻译，广东省并非没有统一的标准。记者查阅《广东省地名管理条例》发现，中国地名必须用汉语拼音拼注。据了解，1977年在联合国第三届地名标准化会议上，通过了按照《汉语拼音方案》来拼写中国地名的决议。这样看来，禅城名胜祖庙翻译成“ZUMIAO”也是有法可依。但有关条例的规定对各地各路段、景点的译名并没有做严格要求，各地市区在执行过程中根据自身的需求不断调整译法。

　　作为国际化大都市的上海是如何解决路名英译的问题呢？据了解，2007年筹备上海世博会期间，结合当时全市道路名称英译现状，对道路通名、专名的译法再次明确作了统一要求，在2001年举办APEC会议之前，统一改为英语译名标注。

　　据悉，《上海市道路名称英译导则》中明确了通名部分的不同译法，如路翻译成Road，道的官方译名是Avenue，巷译作Lane等。该规则甚至还细化到道路名称中的方位词和数词的译法，如中山东一路译为East Zhongshan Road Number One，缩写为Zhongshan Rd。世纪大道则被专门规定译成Century Avenue。上面提到的几条道路就没有使用汉语拼音，而是用了英译。

　　禅城的邻居广州也已经出台了公共标识英文译法规则。2014年，广州市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出台《广州市公共标识英文译法规范》，对公共场所、道路街巷、市政交通、旅游景点、商业服务业等各方面的英文翻译进行了规范。

　　南方日报记者 梁志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