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杀全纪实》作者:要好好审视那场灾难(2)
不严肃的创作是一种亵渎
新京报:创作这部作品之后,对南京大屠杀中日双方的印象有所改变吗?
何建明:对日军的残暴这方面的印象没有改变,因为从小就听祖辈讲那些故事。但是对日军整体的印象丰富了,我们以前说那场战争都说“敌强我弱”,写作过程中最大的收获就是认清为什么强和为什么弱的问题。
新京报:举个例子说呢?
何建明:日军攻陷南京时当时的指挥官举行阅兵仪式,当时有个方阵衣着整齐表情肃穆,他们每个人脖子上都系着一根白布条,挂着一个白布包裹的盒子在胸前,白盒子里面是死去日军的尸骨。你可以想想那个场景,日本士兵是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进的南京城。
另一处资料里,说是我们士兵被俘虏后,天真地相信举起手来就能活命,甚至写下“要求大日本来拯救我们数万人的命,将来服从大日本的驱使……恳求大日本维持我们一粥一饭”的便条乞求饭食。
这样的场景交替出现,心里会特别悲哀。
新京报:这两年网络上关于抗日神剧的讨论很多,在那些影视作品中,你记述的这些场景是看不到的。
何建明:70多年了,我们还停留在肤浅的层面,甚至是娱乐化的消费式的,日本士兵就是又蠢又笨,中国军人各个英勇神武,真要有那么厉害,我们还用“抗战八年,最终惨胜”吗?
不严肃的抗战剧创作是对历史的极端不负责,是对数千万死伤同胞的亵渎。
中国的抗日战争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军民死亡人数超过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损失的一半,但是提到反法西斯战争的影视或是文学作品,我们竟没有一部能拿出手。刚才说的那些场景是历史的悲哀,抗日神剧之类,就是现实的悲哀了,我们根本不懂如何面对历史。
公祭来得太晚了
新京报:这本书的封面上特别标注了“为国家第一个公祭日所作”,这里面有怎样的考量?
何建明:公祭当天这本书是献礼书籍。但就写作者个人角度来说,这本书在这个时候出版,我自然希望更多中国人去全面客观地去认知77年前的那场灾难。
能冷静地审视我们这个民族本身存在的问题和弱点,写完了这本书,我自己有个很大的感受,除了日本人残暴的杀戮,南京大屠杀也是我们民族自身存在的问题集中爆发造成的灾难性后果,77年的时间并不长,是该好好审视这些问题的时候了。
新京报:对即将进行的公祭你怎么看?
何建明:写作的时候有个发现让我的心有如针刺。77年前,1937年12月18日,也就是日军进入南京城的第6天,在日本侵略者肆意屠杀了数十万同胞,将美丽的南京城变成人间地狱后,他们做了一件事——为他们在攻打南京时阵亡的千余名官兵举行了一个声势颇为浩大的“公祭”。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公祭,来得真的太晚了。制造战争的人在他国还被当英雄一样供奉,而我们30万惨死的同胞却在历史上沉默了77年。
但它终于还是来了,我们需要这么一天来正视这个民族经历的创痛和苦难,去正视过去的历史,唯有如此,才能以史为镜,避免重蹈覆辙。
新京报:你期待这次公祭给中国人带来什么?
何建明:中国是个很重视仪式感的国家,这是好事,但也要警惕仪式流于形式。国家公祭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大家聚到一起,献花、表达悲痛就结束了,这远远不够。
它应该成为沟通一个民族过去和现在的纽带,每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中国人都该铭记那一段历史,心中能够保有一份悲戚。中国人喜欢说自己宽容,但没有一个伟大民族会漠视自身经历的苦难,正视过去,正视历史,这是我希望现在的人通过公祭能有的思考,只有这样,死难同胞们经历的那个悲哀屈辱的时代才不会回来。
国家公祭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大家聚到一起,献花、表达悲痛就结束了,这远远不够。公祭应该成为沟通一个民族过去和现在的纽带,每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中国人都该铭记那一段历史,心中能够保有一份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