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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侨的故事:登上海皇轮

2005年5月30日

    
    刘雪娇/口述 林小宇/执笔
    
    

    冷漠的裁缝,我的继父
    
    我家在印尼北部的丹戎槟榔,父亲是裁缝,母亲是舞女。
    
    小时候我经常听到人们议论我母亲,说她非常的漂亮,我有时也仔细观察,感觉她确实很美丽,似乎印尼女人的美丽都集中在她身上,这还不够,她的皮肤不像当地人那样的黑红,而是像雪一样的洁白。父亲与母亲相比就显得很一般,他与普通的印尼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我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女孩,可我却没有什么快乐可言,母亲有很多的应酬,忙得无暇管我,父亲每天板着脸,低头做他的裁缝。我常常蹲在角落看着他工作,当他抬头看我时,那眼神常常像看陌生人那样冷淡。他几乎不与我说话,也许他天生就不爱说话。
    
    有时我会不愉快,每当我看见别人家的孩子跟父母一同上街,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总让我感到妒忌,尤其看到别人的父亲与孩子一同玩耍,更让我感到难受。不知为什么,我有时暗暗地祈祷上天再给我一个爱我的父亲,和爱我的母亲。
    
    平时,来我家的人很多,有的找我母亲,有的找我父亲,偶尔他们也跟我打招呼,称赞我是一个小美人,可我都不太喜欢他们。但有一个人却不一样,他几乎每月都来我家一次。来我家时,他很随意地与父母点点头,不像别人那样寒暄几句。他不像一般的客人,倒有点像个主人,我不知他是找母亲,还是找父亲。他总会找机会和我说话,问一些日常生活,请我讲我所知道的故事,有时还会让我唱唱歌,跳跳舞。在我说话时,他总是认真地听,有时他听着听着就开怀大笑,常常笑得满脸通红,笑得眼睛里闪着泪花。每当他要离开时,他会把一些小礼物送给我,并用他的大手轻轻地拍拍我的头,这时他的面容显得很和蔼,此时,我会说“叔叔再见”。
    
    快乐的“叔叔”,我的父亲
    
    以前我不愉快时都是一个人躲在家里的角落里,或赌气、或流泪。有一天,我独自一人来到海边,望着翻滚的海浪,心里又有一股无名的惆怅,也许我在渴望一种爱,一种我所没有的爱,一种我能得到的爱。我就这样静静地在海边坐着,一直到太阳西下,天空一片红霞,这时我很惊讶地看到那位叔叔来到我跟前,他似乎也不高兴,他问我,你爱这个家吗?我对他摇了摇头,他又说,你想离开这个家吗?我点点头,于是他牵着我的手,我跟着他到了码头,登上了他的游艇。
    
    就在那天晚上,我才知道,这位“叔叔”就是我亲生父亲,而那位冷冰冰的裁缝是我的继父,那年我才5周岁。
    
    我的外祖父是英国人,外祖母是印尼人,母亲是混血儿,而我亲生父亲是中国人,因此我是三种血统的混血儿,那时我的印尼名字叫阿米拉,在我1岁时,父母离婚,母亲改嫁给裁缝,我就跟着母亲过日子。
    
    人们常常忽视已有的东西,一旦失去,又觉得可惜。母亲在失去我的以后,变得很焦虑,她发疯似地要重新得到我,父亲只好与她7次对簿公堂,在这场争夺“我”的战争中,父母双方耗尽了精力和财产。我记得法庭让我同时牵着他们俩,并且选择其中一人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位中国父亲,尽管母亲的眼泪也会让我感动,但现在的这个父亲不再是那位冷漠的裁缝,而是能给我带来欢乐,带来幸福的真正父亲。
    
    1957年7月3日,旷日持久的抚养权官司终于有了结果,我的中国父亲得到了对我的抚养权和监护权,走出法庭时,父亲紧紧地抱着我,眼泪像泉水一样的涌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流出这么多的眼泪,也是从那时起,我与父亲再也没有分开过。
    
    父亲在小城里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经营着小城仅有的两座电影院,我与父亲住的房子紧挨着电影院,家里应有尽有,为了更好地照顾我生活,他请了佣人,这在当时当地华人圈子里是很少有的。父亲不管多忙,他都有固定时间陪我,每天上学都是由他驾车送我,有时他会偷偷让我驾驶他的汽车,那时他紧张得满头大汗,但他也是和我一样的愉快。
    
    和父亲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我感觉我就像一只自由的小燕子。我爱穿粉红色的衣裙,它总能代表我喜悦的心情;我爱在雨后有积水的路上溜旱冰,溅起的水花让我感到无比的刺激;我爱与父亲一同参加商界的聚会,很多人会因为我的优雅而对我赞扬。最让我感到惬意的是,父亲常常给我讲中国的故事,他讲《三国》、《水浒》、《西游记》,还讲《二十四孝》、《增广贤文》、《三字经》,有时他也讲他家乡的往事,很奇怪,每次他讲故事或往事,我眼前总会浮现像电影一样的画面,我没到过中国,但我把我所见过最美的东西想象到这些故事和往事中。
    
    新中国的电影在印尼放映,我总是第一个看到,从电影中我看到父亲的国家是什么样,那些如《女篮5号》、《马兰花开》、《刘三姐》、《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平原游击队》等,这些电影还让我感到中国与别的国家有很大的不同,电影中的主人公总有一种迷人的气质,一种凛然的勇气,电影中的故事情节会让人融入其中,时悲时喜,因此我特别喜爱中国电影。我发现父亲有时也会与我一样沉浸在中国电影之中,当讲到中国时,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光芒,那是发自他内心的自豪。除中国电影,那时中国的时政消息天天都有,华人之间也是议论纷纷,但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他们是满怀欣喜地关心中国的变化。
    
    别了,丹戎槟榔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有的华人财产遭到抢劫,有的人还为此付出生命,这在华人社会上产生很大的震荡,接着有华人开始变卖产业,离开印尼。从那时起,父亲以往脸上的微笑不见了,有时他一个人静静坐在房间里,呆呆望着窗外。有一天,父亲问我:“你要不要去中国”?其实我知道父亲已作出回中国的决定,而我不仅喜爱中国,更重要的是我不能与父亲分开,于是我非常爽快地回答:“我要去中国”。又有一天,父亲问我,把你的国籍改成中国可以吗?我知道这也是他的一个重要决定,我对他点点头。还有一天,父亲询问我,给你起一个中国名字好吗?我说可以,从那天起我的中国名字叫刘雪娇。
    
    1960年10月26日,我们终于离开了美丽的丹戎槟榔。我们坐着小船到新加坡,然后登上停靠在港口开往中国的大客船——海皇轮,那是我所见过最大的最漂亮的客轮,这让我兴奋不已,而父亲却站在甲板上,面向丹戎槟榔方向。看到他紧闭的双唇,我知道他在抑制内心的激动,我知道他是舍不得离开丹戎槟榔,那里有他浪漫的爱情,有他成功的事业,还有他与我的故事,此时的我只能陪着父亲往丹戎槟榔方向眺望。
    
    (来源:福建侨报。刘雪娇,现年53岁,退休前任职于福州北郊华侨家具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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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着中国、英国、印尼血统的刘雪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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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雪娇(第一排中)与闽清中学同学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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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雪娇与父亲在闽清白岩山上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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