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新加坡著名音乐家沈炳光先生
□ 文/[新加坡]谢章达

年过80的沈炳光先生与夫人黄任芳女士至今仍在谱写相伴相随的动人乐章
那天早上,约好在沈教授家见面,按了门铃,不一会儿,沈教授开了门,笑着迎客。厅里正播放着音乐会的录相节目,我猜想,演奏曲目一定是沈教授的作品,果然不错,沈教授说,那正是两年前于台北举办的“沈炳光教授作品音乐会:传唱生命之歌”节目。
未成军人,却入乐坛
一生致力于音乐创作和音乐教育的沈教授,在亚洲各地曾获得无数的奖项。去年底,浓教授又增添了一项荣誉:荣获亚太区著名的新加坡词曲版权协会“Compass”颁发的“卓越才艺奖”(Artistic Excellent Award 2001)包括笔锋奖座和奖金。
与音乐结缘,沈教授是否以音乐家作为一生的选择?
“我对音乐当然有一定的兴趣,说起来这也是偶然的机会。当年在家乡原本是想从军,抗战期间,大家都想为国家做点事,我也这么想。可是,当时我报名但不被录取,因为我的体重不够,结果当不成军人。那时,福建省有一所国立音乐专科学校,我对音乐有兴趣,所以就报读了。”沈教授一面说,一面找出一张当年响应“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穿军装的旧照片给我看。只见照片上的他血气方刚,英姿勃发。
“当时,家里并不是很支持我学音乐,父母都觉得学音乐不会有出路。他们的担心就好像现在的父母一样,担心孩子以后找不到工作。”
沈教授当年仍然坚持自己的理想,1940年考进国立福建音乐专科学校后,跟随名指挥家蔡继琨校长、德籍教授马古士(prof Marcos)、萧而化教授、缪天瑞教授等人学习音乐理论、作曲,也奠定了他日后在作曲方面的造诣。随后,1946年他参加南京励志歌剧团,跟随俄籍作曲家兼指挥家阿夫夏洛莫夫(prof Affshialomov)研习作曲,并在其指挥下于南京演出新型音乐剧《孟姜女》。
“专业作曲家不讲灵感,一个从事音乐创作的人,十八般武艺样样都要会,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靠灵感。有什么样的题材给你,你就要能写出什么样的曲子。”沈教授对创作灵感一词颇不以为然,他认为受过专业训练的作曲家有自动自发的创作能力,不能靠什么灵感才来创作。就好像当作词人黄任芳女士(即沈夫人)交给他一首首动人的歌词时,负责谱曲的沈教授就必须根据歌词的意境和要求,写出适合歌词的曲子。夫妻俩创作的歌曲不计其数,如:《美丽的拉让江》、《云顶小夜曲》、《寡妇山翠千重》、《美丽家园》、《处处是天堂》等等,尤其是他早期的作品《冬夜梦金陵》、《牧童情歌》,至今仍在传唱,受到歌迷们的喜爱。

2001年,沈教授荣获新加坡词曲版权协会颁发的“卓越才艺奖”
“合唱音乐之父”
1947年,沈教授应聘到台湾台北师范专科学校任教,并筹创音乐师范科。在台湾的11年里,沈教授为台湾乐坛作出了巨大贡献。1952年,他任台湾音乐学会筹备委员,并出任第一届理事。四年后,出任中国青年写作协会音乐委员会主任,1957年受聘为台湾“教育部”美育委员会委员,同时受命协同申学庸教授筹创国立台湾艺术专科学校音乐科,同年被聘为“三·廿九”青年节万人混声四部大合唱暨三百余人的乐队总指挥;同年6月29日,他个人首次作品专场,也在台湾交响乐团的热烈支持下举行。
沈教授留台期间,致力于合唱教学与推广,播下了台湾合唱艺术的种子,并使其茁壮成长。现今许多台湾著名的合唱导师及指挥,都是沈教授当年的学生,因此台湾音乐界把他誉为“合唱音乐之父”。对于这一成就,沈教授心里不无感慨。最令沈教授感到自豪的是,在其众多学生中,有人继承了他的志愿,不仅从事音乐工作,也负起传播、教育后辈的责任,如现任教于台湾艺术大学音乐学系专任教授戴金泉先生、台湾交响乐团团长陈澄雄先生都是沈教授引以为荣的门生。
1958年,沈教授离台赴当时的英属地北婆罗洲任教,并从事当地民谣采集与整理的工作,1963年8月代表当地文化团出席新加坡政府主办的首届东南亚文化节,指挥该团于国家剧场的演出。1966年,沈教授创作的《苏嘉丽啊,苏嘉丽》(Sugali
Sun
Sugali)新型歌舞剧在现在的沙巴首府哥打京那马鲁沙巴学院汤堡大礼堂首演,这部歌舞剧根据当地的传奇故事改编,并获得当地教育部颁奖。1968年,沈教授获美国纽约州立大学研究奖学金赴美研究音乐,之后又赴加拿大、日本、台湾、香港考察各地音乐教育。1970年,沈教授出任沙巴哥打京那巴鲁建国中学校长。

抗战前期,年轻的沈氏夫妇立志为民族抛头颅、洒热血
除了兴趣,还须执着
1974年,沈教授应聘来新加坡,担任新加坡教育学院音乐系高级讲师兼国家剧场音乐作曲导师;同年,他受邀出席日本京都第二届亚洲作曲家联盟大会,呈献其新作弦乐四重奏《海峡三景》(Three Daily View of Malacca Strait)。之后的1975年(第三届)、1976年(第四届)、1978年(第五届)和1979年(第六届)他都先后出席了在不同地区主办的作曲家联盟大会,成了大会的常客。
1980年,沈教授倡组新加坡作曲家学会,并先后在《我们的歌》系列发表会上呈献其新作品。1982年,新加坡广播电台特为沈教授录制了一个75分钟的音乐节目《沈炳光个人作品专集》。1984年,沈教授为南洋美专(今称“南艺”)策划成立音乐系,为培养本地音乐人才而尽心尽力。1991年,沈教授应上海音乐学院院长桑桐之邀,于上海音乐学院大礼堂指挥其个人声乐作品专场音乐会,获得空前成功。
“有些学生比较懒惰,练了几遍就喊累,说自己已经练了很久。我告诉他,不是只练了几次就可以,而是要练几十次,甚至几百次。学音乐要有兴趣,还要有一股执着,不怕吃苦。天赋好的人,学起来会发挥得比较快。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态度要正确,要认真练习,专心致志。”
问沈教授是否还有未完成的梦想,沈教授摇摇头,说:“除了音乐,还是音乐。一个人能够有所执着,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已经是很幸福了这是很可珍贵的。”
孙子们能开音乐会
沈教授说,今年10月中将会到澳洲去出席孙子们的音乐会。说起孙子们,沈教授可是喜形于色,他说四个孙子在澳洲昆士兰州布里斯班除了参加当地乐队以外,自己也组织了家庭弦乐四重奏团,10月会做公开表演。身为爷爷的他,自然是座上嘉宾。澳洲之行后,他将会专程到沙巴首府哥打京那巴鲁去(那也是沈夫人的家乡),出席一场他的作品专场音乐会。今年8月,台湾高雄市立社会教育馆所主办的“港都社教杯”音乐比赛,他最新出版的作品十多首被大会选为分组指定曲,同时也邀请沈教授前往担任评判,但沈教授至今仍未做出决定。
“年纪大了,出门不是那么方便,再说吧!”沈教授笑着说。
和沈教授一席谈,发现他对音乐的热忱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他和妻子黄任芳女士夫唱妇随,至今仍然相亲相伴,实属难得!沈教授醉心于音乐,正如他所说:“搞音乐是一辈子的事。”只有对自己的兴趣爱好如此执着,奋斗不息,才会有如此丰硕的成果!